那边?哪边?
路云开一头雾水,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他站都站不稳。
凶手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用的还是同样的手法吗?
谁盯上他了?
路云开满头冷汗,许长风丢下一沓资料又悄无声息地走了,路云开脑袋有点发木,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
路云开强制自己冷静一点,他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老爹的一身黑色运动服,明显有些太小,甚至有些勒裤裆,但好过于他黄一道绿一道的大棉袄。
晚上八点钟夜风已经刮了起来,小小的居民楼躲在一排排枯枝乱舞的柳树后面,孤零零的。
这是个十分老旧的小楼,年龄直追路云开,外面沾着绿苔痕迹。楼里大多都是老人,一个个窝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不愿出来,失了人气的小楼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
受害人的家人已经全部转移到了警局,路云开和许长风推开门的时候,一股刺鼻的鲜血味混着夜里森然而起的寒气让人头皮发麻。
这间房子的陈设太过简单,两张单人床和一个布衣衣柜,还有一个老式的实木长条桌子,上面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浓茶,水面已经浮起了一层白沫,正是照片中的那个。
路云开站在门口闭眼模拟现场——
一个受害人十分熟悉的人敲开了宿舍门,她热情地给凶手倒了一杯热茶,却在一瞬间被这个熟人从背后用利器割伤,震惊的她回头去看,却被一刀封喉,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失去了小小的生命。
路云开丢给许长风一双自制布艺鞋套,许长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掏出了自己的塑料鞋套,做工精美,质量上乘。
路云开懒得理他,猫着腰进了房间,屋子统共不到六十平米,一切都在眼底。
女孩被放在一张十分显眼的老式木椅上,呈跪姿,两人没敢动尸体,各自勘察现场。
房间门在他们进来之前就是半掩的,凶手的一只血手印大大咧咧地印在门框上,明显是成年男子的大小。
路云开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门框的血手印上,想象凶手杀人后,恶毒而刻意的在门框上抹掉自己手上的血,却听见许长风突然压低声音喊道:
“别动!”
路云开头皮一炸,全身的白毛汗全都竖了起来,条件反射就想回头,却被许长风按住了肩膀,“手别动!”
路云开被许长风吓得半死,心里大骂许长风,人吓人果然能吓死人,却依言一动都没敢动,就见许长风绕过他,在他前面做了一个动作。
他在空中,用左手做了个开门的动作,然后右手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门框。
路云开一愣,似乎有些明白许长风的意思了,“你在怀疑……凶手可能是个左撇子?”
许长风拧眉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扇门从左边向外开,正常用惯右手的人,极少会在无意识间用左手开门,凶手有可能条件反射用左手打开了门,然后顺势,右手在右边的门框上,抹了一把。”
路云开轻笑一声:“这个推论不成熟,不能排除凶手可以用左手开门混淆视听,但前两案凶手确实用过左手刀,可以暂时这样认定,你看,地面上有明显的清理痕迹,却留下了门框上这么明显的血手印,难道又是挑衅?”
许长风摇头,这个无从得知,这间屋子隔壁就是整层楼公用的洗手间,现场有血迹,说明凶手杀人后,曾经堂而皇之走到了洗手间中进行过洗漱,又提着拖把回到宿舍,将地上的血迹草草地收拾了一遍。
许长风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在杀了人后从容地喝了半杯茶,然后心满意足神得离开了这间屋子。”
路云开暗骂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屋子里继续搜查。两人果然在床上找到了残留痕迹,但女孩衣服完整,只有垂下来的脖子上流下了大滩的黑红色血液,如果没有那身带血的衣服,谁能想到她就这样可怜兮兮的,坐着走向了死亡。
路云开道:“尸体可能是被拖拽到这里摆放起来的,资料上的内容准确吗?确定没有实施强奸?”
许长风只说了两个字——“放心”,路云开不知道这兄弟是让他放心女孩没有被强奸,还是放心资料没问题,他也不知道许长风能多蹦出来半个屁来,只能心里暗想:
床上的残留痕迹只有很浅很淡的一小滩,如果没有强奸,那就说明这个人的某些方面真的很弱。
所以他才要在这些年轻但体弱的女子身上寻求存在感,但又没有能力施行强奸,只能用杀人来寻求刺激,而这个这些女孩杀了她们轻而易举。
路云开沉声道:“这样看来……凶手可能是杀人后看着尸体意淫了。”
许长风将现场和资料再次对照了一遍后说:“到厕所去,三天内如果凶手不返现场,这些证据也足够了。”
路云开咋舌:“也亏得现在是冬天,不然尸体放三天肯定得出味。”
两人躲进气味迷人的公用卫生间,仔细听隔壁的动静,过了一会,路云开突然问:“之前你说我被‘他们’盯上了,‘他们’是谁?”
乌漆墨黑的厕所里,许长风的一双眼睛就像夜枭一样盯着门外,半晌后才说:“你只要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好,问那么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路云开听这话立即气不打一处来,他拧了拧脖子暗想把许长风绑起来严刑逼供成功率是多少。
但应该还没绑起来,自己已经被大卸八块了,路云开心里痒得厉害,憋了半天只能转移话题:
“如果凶手真的会回来,女孩她老妈两三天不回家,会不会被察觉出不正常?”
“他妈是市二院护士,在医院被患者给‘打’了,伤得严重。”
“什么?被打了?谁干的?”
“我的人。”
路云开“嘿”一声就想教育这个流氓分子,结果许长风突然推搡了一把路云开,将人抵在了墙上,路云开心里一跳,也不嫌脏,立马贴着墙听外面的动静!
“嗙咚……”是老木门开合发出的声音!
路云开心跳瞬间加速,凶手真的回来了?
许长风用手指轻轻敲了三下路云开的左肩膀,路云开点头悄无声息地翻身出了厕所隔间,等他落地,许长风已经从窗户翻了出去。
这是个二层小楼,对许长风来说不足挂齿。
路云开听隔壁的动静,那边却静得出奇,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有人在慢慢地走动。
心中默数了三分钟,路云开贴着墙一点点挪到门边,小心地探出脑袋,就看到一个身穿藏青色牛仔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一边看现场,一边仔细记录。
这变态还返场记录呢!
乘着对方弯下腰观察女孩尸体,路云开俯下身子,就像只猎狗一样慢慢靠近。他余光一扫,就见许长风像个蝙蝠一样,倒挂在房檐上,一个窗户一个扇门,这个小屋仅有的两个出口都被堵死,路云开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老子终于抓到你了!!!
路云开一个虎扑,瞬间朝那人扑了过去,男人显然被吓了一大跳,大喊一声,朝后退去,甩手打翻了桌上的保温瓶,‘嗙’的一声巨响,把静谧的夜晚瞬间惊醒了过来!
男人戴着个很大的白布口罩,在漆黑的夜里十分醒目,路云开不管三七二十,再次扑了过去。男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甩开长腿,一脚踹向路云开的门面。
路云开劈手打开男人的脚,一双胳膊就像蛇一样,顺势攀上了男人的腿!
“你是谁!!!”
路云开大喊,男人抡起另外一条腿,狠狠地踢中了路云开的后背,路云开咬牙受了,左手狠狠地抓住男人的大腿肉,右手扑过去就要抓男人的口罩!
男人力气很大,如果站直了,能高处路云开两个头来。他先是一把拍开路云开的右手,然后一手隔开路云开再次扑来的爪子,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像闪电一样一把揪住了路云开的脖子!
巨大的钳里几乎捏碎了路云开的颈骨,路云开不得不放开掐住男人大腿的右手,双手扣住男人的虎口,推着男人朝窗户退去。
男人并不知道窗外有人,干脆抡开膀子一胳膊甩向木框窗户,连带着玻璃碎屑和木渣子瞬间撒了下去!
路云开已经喘不上气了,还不见许长风行动,他白眼一翻,差点口吐白沫,这才看到许长风终于像个蜘蛛一样趴了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男人的身后。
路云开双腿一软,男人还以为自己把人掐晕了,一把推开了路云开,结果还没转身,后颈就一阵剧痛。
路云开暗骂许长风关键时刻林黛玉,男人只是向前踉跄了几步,居然又稳住了身形。他大吼一声,朝着许长风又招呼了过去,黑暗中两人瞬间过了十几招。
路云开看得头昏眼花,明显感觉这人刚才对自己没用到三成功力。
正闹着,房门被大力地踹了开来,一个老头拿着手电喝问道:“你们是谁?”
男人反应极快,立即撞开路云开蹿了出去,只是临走前像逗小孩一样用笔记本拍了路云开脑门一记,然后迅速地消失,甚至许长风都没有来得及拉住他,更别提被拍了脑门的路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