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刚果(金),一下飞机,我就被就近分配到了当地的医院。
虽说离开前线有好几年,可我对一切的流程都太过熟悉了,不过短短数周就适应了当地的生活。
当地冲突不断,医院的患者只多不少,甚至还有许多小孩子。
他们和顾晨差不多的年纪,可却没享受过一天安稳日子,日日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我心痛不已,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力量范围内对他们更好一些,尽自己所能给他们一点关爱。
日子一长,这些孩子们有的学会了简单的汉语,都开始叫我妈妈。
我并不排斥这个称呼,对我而言,能做他们的母亲,是我的荣幸。
所有孩子里,跟我关系最好的,是五岁的尤佳。
他在冲突里失去了自己的所有亲人,无依无靠,我忍不住,还是破例申请收留了他。
尤佳很聪明,不仅学习了许多汉语,能跟我流利对话,甚至还能在我治疗的时候帮把手。
许多个安静的夜晚,我们一起靠着对方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相互偎依着取暖。
某天晚上,我正忙着准备药品,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还没等我开口,尤佳忽然冲进来,拿着手里被分好的病人资料兴冲冲交给我。
妈妈,我已经能认全上面所有的汉字了,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我没来得及回复电话,只是笑着摸了摸尤佳的头,肯定道:当然了,我们尤佳最厉害了。
尤佳笑着抱住我,开心道: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中国,去妈妈生活过的地方,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我笑着抱住他,还沉浸在亲情里,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愤怒的呜咽声。
你是谁,不准你叫我妈妈妈妈!
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你不准乱叫!
一瞬间,我愣住了。
即使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我也瞬间认出来,这是顾晨的声音。
尤佳知道顾晨和顾以深的事情,即使从来没见过他,现在也猜到了电话那头的身份。
这个鬼灵精悄悄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阻止,便故意道:你是谁啊,你才不要乱叫好不好!
妈妈现在有很多孩子,但是只有我,是妈妈最喜欢的。
你是谁,妈妈从来都不认识你呀,妈妈也没说过会要你呀。
尤佳虽然年纪小,可说的话却句句带刺,刺得顾晨的哭腔又大了些。
手机似乎被人抢走了,顾晨呜咽让还给他,可那人却丝毫不理会。
然然。
顾以深疲惫不堪的嗓音骤然传来,叫我一阵恍惚。
不要再闹脾气了,好不好?
一年了,你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知道我和孩子多着急吗?
我知道你介意林西瑶,我已经把她赶走了,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身边了!
然然,我求求你,你回来吧。
就算你不要我了,难道你连孩子都不要了吗?
他可是你的亲生孩子!
我看了眼表情忐忑的尤佳,轻笑一声。
这亲不亲,可难说的很。
顾以深,从前你和顾晨是怎样对我的,你以为,我都忘了吗?
更何况,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赶走林西瑶吗?
电话那头,顾以深沉默了。
我抿嘴一笑,心中却一阵厌恶。
半年前和国内的朋友联系时,她告诉我一个惊天大瓜。
原来当初顾晨钢琴表演时吊灯坠下,不是意外事故,而是林西瑶故意动的手脚。
她表面看着对顾晨呵护备至,其实心里厌极了他。
因为顾晨是我和顾以深的孩子,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的失败。
更何况,她一直打的算盘,是在和顾以深结婚后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样一来,顾晨就成了阻碍,自然应该被除掉。
而且当初她和顾以深分手,也并不是被强行拆散。
顾母谎称顾以深出了车祸瘫痪在床,下半辈子都需要人照顾,同时放出了风,让林西瑶以为顾家要破产了,她便急不可耐地抛弃了顾以深,去找了下家。
只是后来知道真相后,才想卷土重来,继续谋夺顾家的财产。
思绪回转,我听到顾以深的沉默,讽刺一笑。
顾以深,你知道吗,有的人就是天生下贱,不配得到任何好东西。
你是这样,你的儿子,也不遑多让。
以后你也不必再联系我了,我们之间,再也无话可说。
说完,我干脆利落挂断电话,掐断了所有跟他们的联系。
整理好药品,我带着尤佳坐在荒原上看月亮。
月色很好,尤佳依偎在我的怀里,幸福得闭眼打盹。
我抱着怀里的孩子,心情一片宁静。
我知道,我会一直这样平静幸福地过下去。
和真正爱我的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