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牧青白殷云澜的女频言情小说《极致嘴臭后,成女帝白月光牧青白殷云澜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天庭小卡拉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牧公子,醒醒,醒醒,这死牢里的狱卒好像换人了!”小和尚凑过来,把牧青白摇醒,牧青白迷离的挣扎起身,努力睁开一丝眼缝。“唔~?玉足?哪有玉足?”“......总感觉你说的,和我说的,不是一个东西。”牧青白又躺下了睡过去,嘴里还嘟囔着说:“傻了吧,这又不是青楼,哪里来的玉足。”“嗯,确定了,确实不是一个东西,我是说牢里的看守,好像变多了......”“别闹了,这是死牢,我又刚被劫出去,上头得了消息,肯定要多增派人手的。”“牧公子,你明明跑出去了,为什么回来?”牧青白被他吵得睡不着,又坐起来,说道:“和尚,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倒霉的。”小和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确实,不然怎么也不能被诛连。”“都说了我不是被诛连的!唉,我一直以来就没好死过...
《极致嘴臭后,成女帝白月光牧青白殷云澜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牧公子,醒醒,醒醒,这死牢里的狱卒好像换人了!”
小和尚凑过来,把牧青白摇醒,
牧青白迷离的挣扎起身,努力睁开一丝眼缝。
“唔~?玉足?哪有玉足?”
“......总感觉你说的,和我说的,不是一个东西。”
牧青白又躺下了睡过去,嘴里还嘟囔着说:“傻了吧,这又不是青楼,哪里来的玉足。”
“嗯,确定了,确实不是一个东西,我是说牢里的看守,好像变多了......”
“别闹了,这是死牢,我又刚被劫出去,上头得了消息,肯定要多增派人手的。”
“牧公子,你明明跑出去了,为什么回来?”
牧青白被他吵得睡不着,又坐起来,说道:“和尚,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倒霉的。”
小和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确实,不然怎么也不能被诛连。”
“都说了我不是被诛连的!唉,我一直以来就没好死过,好不容易能有个干脆的死法,你让我消停点吧。”
小和尚困惑不已,非常难以理解:“你明明有一身才华,为什么不想好好活下去呢?”
牧青白有些落寞的说道:“我当初也想好好活下去,做出一番事业!但是少年的棱角再如何锐利,也抵挡不住世间的风霜......”
小和尚有些同情,虽然他不知道牧青白到底遭受到了何种磨难,才让他如今毫无生气。
“唉,每一次我都输得体无完肤,命运这种东西,无论反抗得多么激烈,最后都免不了一顿毒打!这天道!就是在玩我!”
小和尚目光可怜的说道:“真不知道牧公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你如今疯疯癫癫的。”
牧青白已经懒得解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在墙上。
“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求一个痛痛快快的死法。”
小和尚还是觉得可惜,“可如今大殷盛世才刚刚揭开序幕,若不亲眼看看,不觉得遗憾吗?”
牧青白轻笑一声:“盛世?你觉得如今大殷天下,算是盛世吗?”
小和尚有些讶异:“什么叫算?难道不是吗?”
牧青白摇摇头:“你没见过什么叫做盛世,当然以为眼下的平静就算是盛世。”
“难不成现在还是乱世?”
“嗯,非要说的话,算是太平乱世吧。”
小和尚惊奇不已:“太平和乱世,这两个词能组合在一起用吗?”
“我心目中的盛世,人人都有衣穿,有饭吃,有书读。不会有人被饿死、冻死。这些......大殷皇朝能做到吗?”
小和尚无言以对。
若真要以牧青白口中的标准才算盛世的话。
史书上任何一个辉煌的皇朝,都配不上盛世二字!
“女帝只是平定了战乱,在战火肆虐的废墟上建立起了一个皇朝。”
牧青白轻叹息:“然而天灾仍在肆虐,每时每刻仍有人饿死。你却让我睁眼去看这所谓的繁华盛世?”
牧青白躺下,伸了个懒腰:“这盛世你看吧,我不看了,两天后我就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
“一个美好的世界。”
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被隔壁牢房的暗探记录得清清楚楚。
......
老黄带着一些人,回到了府上,就看到了呆呆坐在台阶上的殷秋白。
想到殷秋白应该是在自家台阶上枯坐了一夜,老黄便不由的心疼。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竟值得自家将军执着至此吗?
“小姐,咱们将军府上下,散出去在全城找了一夜,都没找着牧公子。”
殷秋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府上的下人都还在外头。
“老黄,让大家回来吧,不用找了。”
老黄闻言心中一喜,将军这是想通了?
“将军。”
殷秋白眉头一皱:“都说了,称我为小姐。”
老黄心里又咯噔一下,难道他猜错了?
不然这姓牧的都不在了,还虚掩着身份作什么?
“小姐,难不成......您找着牧公子了?”
“嗯,找着了。”
老黄指了指府内:“在家里?”
“在牢里。”
老黄叹了口气:“小姐,别怪老奴冒犯,这家伙真是活该,若是他听小姐的话,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至于被人抓回牢里去。”
殷秋白摇头道:“不是被抓,是他自己回到牢里的。”
老黄有些错愕。
殷秋白将事情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老黄听到那两句绝笔诗后,心里顿时肃然起敬。
“好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此等明雪松涛般的气节,若是就这么死了,不免让人唏嘘。”
“他是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可我想不明白,为何一夜过去了,陛下都还未赦免其罪,老黄,你说我要不要再进宫去问问?”
老黄摇摇头道:“小姐,老奴劝你别去,陛下自有用意,她不愿告诉您,您也别多问了,耐心等着就是了。”
老黄顿了顿,又未雨绸缪的劝慰了一句:“小姐,您能做的都做了,这事儿也就只能听天命了。”
毕竟君心难测,陛下既然没有当面颁下赦免的圣旨,怕是还有点什么变数。
“小姐,一夜未眠了,还是回府歇息吧,兴许您一觉睡醒,牧公子就被放出来了呢?”
“嗯,若是牧公子被放出来,你就叫我起来。”
“是。”
......
“一夜了,他还睡得着?”
殷云澜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回陛下,牧青白在狱中睡得很香,属下离开刑部天牢时,他还在梦中。”
“哼,真有这么安稳?装的吧?”
“陛下,您吩咐过,要他显露出恐惧之意再颁布您的圣旨,但......”
“说下去。”殷云澜清冷道。
“但若是牧青白一直不惧,临到问斩......”
殷云澜摇摇头,道:“那就一直不赦!”
“镇国将军那边......”
这话问的已经有些越界了。
但殷云澜却并没有生气的呵斥。
殷云澜背着手来回踱步:“你知道朕在怀疑什么,对吧。”
“陛下怀疑牧青白是否真的如此坚贞,也怀疑他接近镇国将军殷秋白的用意。”
“就像是一匹世间最好的马,但他的刚烈坚贞也意味着无法驯服,也就无法变为朕手中利器。”
殷云澜又背着手踱步片刻,道:“他问斩那日,朕亲自出宫去盯着,朕不信他没有半点临死的焦虑!”
牧青白照例将今天的晚饭分了一半给小和尚。
小和尚有些忌讳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这顿算是你最后一顿了,小僧就不跟你抢了。”
“那饮一杯?”
小和尚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当是我借你的酒,送你一程吧!”
小和尚喝了一杯酒,皱了皱眉。
“怎么了?”
小和尚说:“这酒太次了。”
“哈哈,你这和尚还懂酒?”
小和尚笑:“我这和尚连色戒都破了,还在乎荤戒吗?”
“无所谓了,这是死牢,不能要求那么严苛。”
小和尚摇摇头道:“牧公子这等人杰,用这种酒送你走,太委屈了。”
牧青白觉得好笑,“换个角度想想,我少喝一口,百姓多吃一口,不好吗?”
这话让小和尚心头一震,片刻后又满怀愧疚说道:
“小僧没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牧公子死,真是此生憾事!”
牧青白摇摇头,“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为何悲伤,这对我而言是一种幸事。”
小和尚沉重的点点头。
不能施展一身才华,实现抱负,这对于每一个天纵奇才来说,都是一种可怖的地狱。
“牧公子,你口中的盛世是什么样子的?”
“不太记得了,不过大致还记得,那是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阶级依旧存在,但并非不可打破,斗争也将继续......”
“国家有强有力的科技,可乘飞机在短短一个时辰内飞越千里,火车一日内也能抵达千里外,海上航行不再危险重重......”
牧青白借着醉意,向小和尚描绘了一副极致梦幻的场景。
好片刻。
小和尚才呆呆的说道:“一个时辰能横跨数千里,这不是仙舟吗?牧公子,您疯病又犯了。”
“我没疯,说了你也不懂。”
“若牧公子你没疯,那这一定就是仙界。”
“哈哈。”
牢头和两个狱卒带着枷锁脚镣来到了牢房外。
“死囚牧青白,该上路了!”
牧青白迫不及待的冲到了门口。
这举动可把外头的三人吓坏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确认牧青白不是打算反抗。
反而十分配合。
很快,狱卒就将枷锁脚镣给牧青白锁上。
“牧公子!”
牧青白回头。
小和尚嘴唇嗫喏,还是问了出来:“大殷有朝一日,有可能配得上盛世二字吗?”
“不可能。”
牧青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
当然不可能,封建腐朽的思想侵蚀了人们数千年,阶级已经根深蒂固。
这种文明壁障,不可能被打破。
小和尚的神色黯淡下去,道:“牧公子,好走!这天下没了你,是它最大的遗憾!”
牧青白见小和尚神情落寞,有些不忍心。
他无心之言不会给这人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吧?
罢了罢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谁让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死脑筋?
“其实,女帝做的已经不错了。”
狱卒便催促道:“费什么话,快走!”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牧青白朝小和尚笑了笑:“告辞。”
小和尚愣愣的冲空无一人的牢门,“告......辞。”
......
“陛下,人已经被押解走了。”
殷云澜有些恍惚出神,“他方才说朕做的还不错,算是认可朕的功绩吗?”
“陛下千秋无双,何须他人认可?”
殷云澜摇摇头,道:“去法场。”
......
法场。
不远处是屠宰场。
屠宰场的血腥也掩盖不住这冲天的腥臭与怨气。
此时法场外已经聚满了百姓。
问斩台上已经押解了十几个囚犯。
每一个死囚都是哭丧着脸,更有甚者哭爹喊娘。
只有牧青白不需要押解,自己走上刑场。
他看了看满脸横肉的刽子手,又看了眼自己即将要枕着的树桩。
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
此情此景,很难不吟词一首啊!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词还没念完,刽子手一瞪虎眼,反手就把牧青白摁在了断头台上。
牧青白忽然看到台下的群众里,殷秋白就站在那里,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殷秋白急得想要冲上前,却被身旁的老黄死死拉住。
“小姐!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你动手了,要陛下如何自处?”
殷秋白死死咬着唇。
是啊,她是陛下手里最快的刀。
若是陛下手里的刀,都忤逆了陛下的意思,这天下就真的要乱了。
殷秋白有些不忍的看着牧青白的眼睛。
她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女战神,从淮州出发,平定天下,无往不利!
何曾感受到过无力?
可是现在,她忽感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
只因自己无力救下这位身怀大才又心系天下之士。
“老黄,你瞧,我没看错吧?他是在笑吗?”
“小姐,他是在笑,他不怕死。”老黄沉声道。
即便是老黄也从未见过有人竟然能坦然面对死亡。
纵使是他,经历诸多绝境,也无法做到像是牧青白那样,坦然面对死亡。
“你可见过有人不怕死吗?”
“小姐,老奴没见过......”
“难道他宁愿死,也不想再看这世间一眼?”
老黄沉默下去,他无法理解,自然不知该如何回话。
殷秋白突然攥紧了拳头。
老黄担忧不已:“小姐......”
殷秋白颤声说道:“我好害怕,怕天下真的会变成他口中的那副光景。”
老黄诧异的看着殷秋白。
他不知道殷秋白说的‘那副光景’是个怎么样的天下,但殷秋白眼中流露出来的恐惧不是假的。
这时,监斩的官员一声高喊。
“午时已到!”
“——开刀问斩!”
刑场上的死囚浑身颤抖,发出悔恨至极的呜咽。
刽子手站在他身侧,捧起大刀,含了一口酒,喷在了刀上。
酒液冰凉撒在死囚的脖子上,死囚浑身一个激灵,场上顿时弥漫一股屎尿骚味儿。
刀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咔嚓一声。
人头滚落。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眨了一下眼。
只有殷秋白和老黄依旧看着。
血溅在旁边的死囚脸上,吓得他失声尖叫。
但很快,尖叫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响,人头滚落。
一颗头颅一抔热血。
血腥味很快就弥漫在空气中。
几乎所有即将受死的囚犯都瑟瑟发抖,只有牧青白已经平静的枕着树桩。
几十步外的一驾马车里,殷云澜也在盯着牧青白。
期盼着能在他身上看到哪怕一丝丝的恐惧。
但她注定要失望的。
杀人是个力气活儿。
刽子手挥汗如雨,不一会儿刑场上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殷秋白听到了一段从未听过的歌谣。
所有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最后一个死囚。
——牧青白。
他躺在树桩上,身上满是别人的血。
嘴里却哼着旋律。
就连刽子手都愣了一下。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殷秋白呆呆的呢喃着。
这一句童谣,仿佛是在向愚昧的世人展示他的高洁。
殷秋白神情低落,“身染血渍,也不能污浊长夜独举的皓月,我虽光鲜,但手上已沾满鲜血。”
“小姐......慎言啊!”
“世人斩了明月,从此后,人间长夜再没有了月的辉光。”
“小姐......”
“陛下如果连这句话都不愿意听,那就不能称之为明君!”
刽子手终于回过味儿来,高高扬起刀。
殷秋白绝望的仰起头,闭上眼。
泪珠滑落。
锵!
“牧公子!醒醒!你该上朝了!”
一群女婢家仆涌了进来,把睡眼惺忪的牧青白从床上架了起来。
三两下把一件深青官服给牧青白套上。
“哎哟!轻点儿!”
婢女将獬豸冠冕给牧青白戴上的时候,扯到了他的发根,一下子给他疼醒了。
“牧公子,该走了!”
老黄拿起桌上的笏板,塞到他手里,接着把他拉到门外,推上了马车。
“牧公子,朝堂不比乡野,谨言慎行啊。”
老黄鬼使神差的叮嘱了一句。
牧青白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老黄:......你最好真的知道。
马车一路到了皇城门。
接下来的路就不能乘坐马车了。
牧青白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官员的马车到了,正整齐的停靠在一旁。
牧青白下车,对车夫说道:“你回去吧,不用等我。”
这几日在白府,已经有宫中的太监来过,教牧青白上朝的流程与礼仪。
牧青白随着朝会的人流往前走。
人群中有一些窃窃私语。
讨论的正是牧青白这个新面孔。
“这人是谁?”
“一介登科末流。”
“据说前几日刚从牢里放出来。”
“也就是本朝科举清明,考官批错了他的考卷,不过嘛,也就这样了,堪堪上榜罢了。”
“堪堪上榜,竟然也能受封官位?还是御史?这是拜了哪位大人的门庭吧?”
“呵呵,谁知道呢?”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队伍中的御史们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也鄙夷的看了过去,并拉开了距离。
朝会的大殿名叫大庆殿。
殿宇面积很大,但容不下区区八品。
牧青白已经站到了殿门外。
不过依仗于巧夺天工的工艺,殿内王公大臣们的声音,殿外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大殿之内。
殷云澜高坐大殿之上,看了一眼殿外,看不见牧青白的身影。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站在前头的数人不动声色,后头的文官队伍里有些小声骚动。
殷云澜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皱起眉。
很快,文官集团就议出结果了。
一个精瘦老头站了出来,手持玉笏朝殷云澜行礼。
“臣有本要奏。”
殷云澜眯起双眼,有些意外:“郑万川,你有何事启奏?”
“启奏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天灾不断!水患蔓延,瘟疫肆虐,饿殍遍地,哀鸿不断,民愤四起!
臣等以为......”
郑万川停顿了一下,突然跪下。
“这是为君者不仁、上天不满!臣等跪请陛下,下罪己诏,以平民愤!”
话音落。
众多文臣仿佛是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跪下。
“臣等请陛下降罪己诏,以平民愤,以抚苍天!”
片刻的寂静。
武将们一个个怒瞪着这帮文官。
但奈何他们嘴笨,急得脸红脖子粗,也找不到可以辩驳的话语。
殷云澜脸色难看得发青。
她明白,自己以一个女子登基称帝,是自古开天头一例,自然会引来无数的诽议和攻击。
但没想到,在牧青白这个诽议者之后,攻击来得如此之快。
要一个帝王之尊下罪己诏。
就是在向天下万民承认这连年的灾荒,是她殷云澜的错。
此举,定会让她丧失不少民心。
失了民心,这对于帝王来说,极为严重的损失!
这还只是文官与世家门阀的第一道手段。
殷云澜看向站在前列的那几个沉默不语的高官。
这件事若说与他们没有关系,绝无可能!
殷云澜心底感到一阵悲哀,身做帝王又怎么样,还不是孤家寡人?
此情此景,连一个能为她声援的都没有。
郑万川见女帝迟迟没有回应,清了清嗓子,再次高喊道:
“臣等跪请陛下,为了天下万民,顾全苍生大局!”
殷云澜拳头攥得发青。
真是好一个为了天下万民,顾全大局。
这群虚伪的文官,用的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若是她不下罪己诏,那就是对不起天下万民!
“你们呢?你们也认为朕这罪己诏,必须下了?”
殷云澜面露寒光的看向那些没有跪下的官员。
礼部尚书芦庭珪迟疑片刻,才站出来,躬身行礼:
“陛下,臣以为钦天监监正所说不无道理。”
“芦庭珪,朕问你的是,你也认为朕该下罪己诏?”
芦庭珪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乃是贤明之君,定会为了天下万民,做出正确的选择!”
殷云澜气得浑身发颤,好啊,好啊!好一个乱臣贼子!
若她不下罪己诏,就是枉顾天下苍生了?!
郑万川清了清嗓子,直起腰来高喊:“臣请......”
他话刚出口,就听到殿外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起来。
“监察御史!有本参奏!”
郑万川的表情顿时僵住。
大殿内文武官员的目光纷纷看向殿外。
郑万川羞恼至极的朝身后怒吼:“放肆!何人敢在殿前喧哗!”
牧青白手持笏板走出队伍,站在大殿门口。
“监察御史,牧青白!有本弹劾!”
郑万川气得胡子乱颤:“小小御史,毫无礼数,放肆至极,殿前失仪,该罚!”
“未请教阁下是?”
郑万川高傲的昂起头颅,不屑道:
“有眼无珠,本官乃是钦天监监正,执掌观测天象,推算国运,卜算吉凶之职;亦有为天子指明天意,抚帝王行正道之责!”
牧青白点了点头,笑道:“明白了,算命的呗。”
郑万川闻言大怒:“你一个小小御史,算什么东西?”
牧青白缓缓走进殿内,走到了郑万川的面前,突然扬起手臂。
在众皆困惑的目光下,突然狠狠撂下!
啪——!
一个大嘴巴子,把郑万川扇得眼冒金星。
牧青白笑道:“大师,你夜观天象的时候,有没有算到自己有此一劫?”
噗......
大殿里不少武将都忍不住笑出声,但紧接着意识到这是在朝会上,又死死压了下去。
就连殷云澜都不禁在心里叫好。
——打得好!
“你敢在殿前伤人!陛下!此子......”
“陛下!!以臣子身份,代陛下言,以下犯上,忤逆大罪,依律当斩!”
牧青白先声夺人,一顿扣帽子,把郑万川吓得话还没出口,就浑身哆嗦冷汗直流。
“一,一派胡言!”
牧青白很不屑,扫视了一眼周围:
“自古就从来只有含冤的臣子,何来负罪的天子啊?让天子下罪己诏,可以!但君辱臣死!你们......”
“敢死吗?!”
牧青白声音嘹亮,在大殿上方的梁间回荡。
一声质问,把一众跪倒的文臣,问得脸色苍白。
场面一时寂静。
“我乃监察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职,匡扶社稷之责!御史台就是陛下正视听的耳目!”
“一个小小的钦天监也敢打断我的启奏,你是想让天子闭目塞听,让天子做一个昏君,才好让你等乱臣贼子,祸乱朝纲!荼毒社稷!”
“学校?”
“也就是学府,类似太学那样的学府。”
“让将士们进学堂读书写字?”殷秋白有些不能理解。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种场面。
学堂里,一个白胡子老头讲学,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在下面抓耳挠腮。
不说全部吧,但军中大部分人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
而且,让整个军队都进学堂读书识字,显然不太现实。
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壮观场面,大概也只会被人嘲笑荒唐吧......
“不是所有士兵,是所有军官,这是一所军官学校!也称作军校!”
殷秋白摇摇头道:“我不理解。”
“请问你可知道一只军队如何才能配得上优秀二字吗?”
这可问对人了,带兵打仗,在这天下,她还没有对手!
回答这个问题,殷秋白几乎不需要思考。
“令行禁止,上行下效!”
“正确,但不尽然。”
殷秋白有些不服气:“你还能有我懂带兵打仗?要说长篇大论我不如你,但带兵打仗,就这八个字!”
“呵呵。”牧青白笑而不语。
殷秋白听到这欠揍的笑声,顿时恼了:“那你说,还有什么?”
“纪律严明,文化素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牧青白坐起来,抿了口酒:“信仰。”
“信仰?”
“一只没有信仰的军队,是没有潜能的,没有信仰便无法发挥最大的战斗力,更别提面对颓势的时候,军心能否一如既往的坚定了。”
“......”殷秋白沉思。
“没明白?”
殷秋白摇摇头。
“你笨呐?自古以来人们都在意师从门第,若是女帝创办一所军校,让所有军官都进入学习,那他们不就师从女帝了?他们想反,有再多理由,胆敢弑师?”
殷秋白一怔,她确实没想到这一点,点透后,顿感欣喜若狂。
这是个好办法啊!
“还有信仰!若是他们都坚定的信仰女帝,再将他们放还各自的位置,即便是全军统帅有反心,底下那零零散散的校尉们率本部离开,光杆的统帅凭什么反?”
牧青白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我的差距,文化素养还是很重要的,我文化素养高,一想就明白。”
牢房里静默了片刻。
小和尚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牧公子,你不该死啊。”
牧青白一愣,立马正色道:“不!我该死!”
“和尚说的对,牧先生不该死!”殷秋白也严肃的说道。
牧青白诧异道:“我怎么不该死?我该死啊!”
殷秋白严肃的说道:“牧先生,之前我多有得罪,还请先生恕罪!”
“不是,怎么叫先生了?”牧青白都懵了。
就好像你正在跟你好兄弟吹牛逼,结果他跪下管你叫义父了。
“先生有大才,又愿意给我解惑,当然是先生!你放心,先生蒙冤,我一定救先生离开死牢!”
牧青白连忙道:“不是!姐们儿,我没冤啊!”
殷秋白严肃的说道:“先生不必推脱,我救先生,绝不是为了挟恩以报!”
在牧青白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殷秋白叫来了牢头,牢头把门打开了。
殷秋白离开了地牢。
牧青白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到牢门边上,朝外伸手大喊:
“别搞别搞......别搞啊!!我该死,我该死啊!你千万别救我,我还有三天就问斩了!”
小和尚满脸怜悯,心想:‘牧公子大概是太激动,疯病又犯了啊。’
在一片喊冤声的地牢里,多了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凄厉惨叫。
以至于所有牢房喊冤的声音都停下来,听这声惨绝人寰的嚎啕。
他在喊他该死。
众囚:......牛逼!
......
刑部天牢外。
一部华贵车驾上的车夫余光中瞥见一个人影出现在刑部大门。
他一个激灵,连忙叫醒了靠在车门口的丫鬟。
“咱家将军出来了!快别睡了!”
车夫赶忙将脚凳放下,恭敬行礼:“将军,您可算出来了,咱回府吗?”
“不,去镜湖,车上可有笔墨?”
“有!”丫鬟连忙回答。
“对了,老黄,在江湖上可有一个叫赫尔佐格的人?”
老黄摇摇头,“将军,这听着像是个关外蛮族的名字,老奴从未听过,您是从哪里听到这个人名的?”
“唉,大概真是疯话吧......”
殷秋白惋惜的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呢?
......
镜湖。
湖水平静得就好像一面镜子。
在晴空之下,将湖心一座高楼倒映,让人仿佛置身云端。
这里是太师岑清烽的静修之地。
也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最高殿堂——圣学归处!
殷云澜能够顺利登基,其中就有太师鼎力相助。
楼里有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古籍。
殷秋白到来的时候,看到女帝一个人坐在楼里。
桌上有两杯茶,一杯已经冷了。
“陛下?”殷秋白来到近前行礼。
“过来坐。”殷云澜对于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岑师不在?”
“太师云游了......刚走。”
殷秋白心情忐忑,小心的问:“陛下…岑师怎么说?”
殷秋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太师留下三个问题。”
殷秋白不禁暗自腹诽:‘这些有学问的人怎么都喜欢提问题?’
“哪三个问题?”
“北边戎狄南下怎么办?”
殷秋白连忙道:“臣带兵平乱!”
“海上倭寇流窜怎么办?”
殷秋白张着嘴,立马就明白了岑师也不愿女帝大行削兵权之道。
“还有各地灾民若成贼寇怎么办?”
殷秋白缓缓跪坐下来,双手捧起一份奏折。
“陛下,我大殷麾下多少骄兵悍将,一些贼寇宵小,还不必成心头隐患!”
殷云澜一愣,拿起奏折打开一看......
原本晦暗的脸色,突然复明,甚至眼中还闪过了一丝惊讶。
殷云澜静静的看着,片刻后,抬起眸子看着自家妹妹,面对她充满期冀的目光,轻笑道:
“这不是你写的吧?”
“不是,小妹哪写得出这样的学问?”
殷云澜叹息,轻轻伸手替妹妹挽起额间发丝到耳后。
“朕看走眼了,本以为是个有点学识的少年,却没想到身怀如此大才。”
殷秋白惊喜不已,“陛下能向臣子认错,那就是万民之福!能有如此圣明的女帝,盛世不远!”
殷云澜微笑不语。
女帝从不轻易认错,但有个例外——面对她时,无论如何下不得狠心苛责。
“臣还要恭喜陛下,得一绝世奇才!”
“你也是替朕操劳许久了,早些回府歇息吧。”
殷云澜轻轻拍打殷秋白的背。
“那......臣告退了。”
殷秋白的脚步消失在耳畔后。
殷云澜温暖的笑意消失,清冷再度降临在这不可方物的脸上。
“锦绣司的能力还有待考察啊~”
黑暗的阴影中响起‘扑通’一声闷响。
殷云澜翻开手边一份奏报,上面写着的是牧青白简简单单的平生。
“一个简简单单的少年郎,犯了罪不至死的死罪,生平是那样平凡,连科考都能落第,却能有如此鬼才......”
“又恰巧与朕的妹妹在死牢中相遇......呵呵。”
殷云澜随手将奏报扔到半空,落在阴影里那人的面前。
那人急忙捡起奏报,急急忙忙退出高楼,心有余悸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心里不住叫苦:到底特么谁啊?不知道殷将军乃是女帝逆鳞啊?
“好你个和尚啊,你破戒啊!”
“肤浅!真是肤浅!”小和尚红了脸,突然愤然站起,狠狠跺了跺脚。
“噢?难道你是被冤枉的?”牧青白好奇的问道。
小和尚叹了口气,微微抬头,目光温柔:“那天小僧路过一个小巷子,看到了她。”
“她有一个好赌的爹,生病的娘,襁褓中的弟弟,尚且年幼的妹妹。”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换做是你们,能对破碎的她视而不见?能对她的满身泥泞视若无睹?”
牧青白叹了口气,真是个人才啊,能把狎妓说得这么唯美,这和尚也是绝了。
“然后呢?”
“然后......捕快就冲进来了。”
“......牛逼!”
牧青白扭头看到站在门口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殷秋白。
“哎呀,你怎么回来了?”
殷秋白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恰好这时,牢头来了,冲牢房里喊了声:“吃饭了!”
说罢,一个馊馒头扔到了小和尚的脚下,又粗鲁的把一碗糊状的粥放在了地上。
“一个怎么够吃,我们三人呢!”小和尚咬了一口馊馒头,不满的叫道。
牢头没理他,打开送饭的小窗,把一个托盘送了进来。
小和尚一看眼都直了,三个肉菜,一盅酒。
牧青白拍了拍屁股,把托盘端起来,走回来。
小和尚更不爽了:“你们歧视出家人啊!凭什么他有酒有肉?”
牧青白淡淡的说道:“断头饭,你想吃?一起啊,我不介意。”
小和尚身子僵住,扭过头干笑道:“不不不,还是你独自享用吧!”
牢头突然打开了牢房的门,亲自端了一个矮桌进来,放在了殷秋白的跟前,然后带着谄媚的笑退出去。
牧青白和小和尚一看,都惊了。
矮桌不大,菜不多,也是三道。
但每一道都十分精致,还有一盏茶,闻着就不是凡品!
还有一道线香在香龛里徐徐燃烧。
牧青白顿时觉得面前的烧鸡不香了,看着殷秋白,欲言又止。
“一起?”殷秋白作了个请的手势。
牧青白咽了口唾沫:“不是,哥们......你凌迟啊?”
听闻此言,小和尚本来伸出去的手,又哆嗦着缩回来了。
凌迟啊......这比问斩遭罪多了!
殷秋白哭笑不得,“这不是送行饭,是花钱买来的。”
牧青白恍然大悟,小声嘀咕道:“有钱人的癖好真是古怪,竟然喜欢来蹲大牢。”
“咳咳咳......”殷秋白被呛得连连咳嗽。
不过殷秋白也没有解释,既然牧青白误会了,就让他误会吧。
牧青白笑了笑,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烧鸡分给了破戒的和尚半只。
一人份的断头饭两个人吃肯定吃不饱。
于是,牧青白就看上了殷秋白的‘凌迟餐’。
殷秋白很大度的分享了她的‘凌迟餐’给二人。
小和尚却不敢动。
“干嘛?断头饭都吃了,还怕啥?”
小和尚不好意思说道:“这么精致的好东西,小僧无福消受,吃了怕是要惹上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
“不知道。”
“哈,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不知道才觉得可怕,毕竟您二位一个是即将断头的死囚,一个是不知底细的千金大小姐,我就一破戒小僧。”
牧青白翻了个白眼,“我一个死囚,我能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你看着就不凡,说话谈吐更是格局远大,即便是你砍头时迸飞的血溅到我的脸上,都能让我晚上睡觉做噩梦。”
牧青白失笑,“你这和尚,生得清清白白,怎么嘴那么贫啊!那......姑娘,我们喝点儿?”
殷秋白看着牧青白的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相逢即是有缘,我叫牧青白。”
“......白秋音。”
殷秋白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小和尚笑呵呵的看着二人:“我过两天就出去了,这缘分还是不要了。”
殷秋白深深的看了眼小和尚一眼,又看向牧青白:
“牧公子刚才说过,天下乱世根源不在兵祸,在于天灾,可是天灾也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吗?”
“谁说不行?殊不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殷秋白被这话震撼得有些发懵,就连小和尚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如何…如何…能胜?”
牧青白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殷秋白,眼神复杂。
在这个天命至上的时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命是不可违抗的,天灾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这是牧青白作为一个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人无法接受的。
殷秋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错觉了,她从牧青白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有涝灾,就治理江河,让它不能决堤,修建排水系统,让水患自退。”
“有旱灾,就开拓江河,修建堤坝闸门,如同调兵遣将一样,在储水充盈的地方将水调到旱地。”
“这有何不能胜?”
牧青白摇摇头,拎着酒壶,回到了自己的稻草堆上。
殷秋白和小和尚久久说不出话来。
治河,这个想法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过。
但这等浩大的工程开展起来绝非易事。
花费繁巨不说,更不能保证最后是否能够奏效。
所以即便有过想法,也不敢轻易落实。
这么一件形同摘星逐月的难事,从牧青白的嘴里说出来,却好像唾手可得般简单。
这等气魄,世间少有!
“这件事且先不说,人心是不可把握的,若是真的发生了你口中,麾下有将士把黄袍披在将军的身上,那又该怎么办?”
牧青白饮了口酒,侧过身来看着殷秋白。
“确实,人心是不可控的,万一有人反了,虽然无法开启乱世,但是足以让君王寝食难安了,毕竟其他人也有可能反。”
殷秋白点点头,女帝想必也是如此考虑的。
“两个办法,第一个就是削弱兵权,然后扬文抑武,接着让文官进入军队管辖监督......”
“说第二个办法。”殷秋白打断道。
牧青白无奈,道:“第二个办法,用文人去教化军队。”
殷秋白皱着眉道:“这跟第一个办法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第一个办法给文官高于武官的权利,真到了战时,文官权利过大,甚至可以对战争指手画脚。”
殷秋白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
若是让一群百无一用的书生在军营里指手画脚。
只怕原本应是优势的战局,转瞬间就会变成劣势!
而原本就处于劣势的战况,也只会愈加恶劣!
“所以,就要举办一所学校。”
“陛下,大事不妙啊!”
太监一路跌撞开了殿门,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殷云澜脚下。
“陛下,不好了!镇国将军府......”
太监一抬头,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好个狗奴才,镇国将军府怎么个大事不妙啊?”
太监张着嘴,结结巴巴的看着坐在女帝陛下面前的殷秋白。
殷秋白端着茶,沉默不语。
“狗奴才,滚下去!”
“是,是,奴婢该死......”
殷云澜轻叹息:“今夜动静不小,看看京城卫宿让你吓得…秋白,你现在是镇国将军,史上第一位有如此高度的女将军,做事怎么还这般胡闹?”
殷秋白低着头道:“陛下,秋白知错,愿意领罚。”
“好在你机敏,知道进宫来向朕禀报,不然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难以入眠。不过还是有些没有处理好,你进宫前应该把散布全城的府兵都召回才是。”
殷秋白连忙道:“陛下,我有要事禀报!”
殷云澜愣了下,哭笑不得:“你不是怕京城动荡啊?亏朕还觉得你稳重不少,真是白夸你了!”
殷秋白却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将两份书笺送到殷云澜面前。
殷云澜失笑,顺手接过两份书笺,放在了桌案上。
“朕听闻,你将那个死囚从狱中带回家了,还把家门口的牌匾换了。怎么?不想姓殷,改姓白了?”
殷秋白连忙道:“陛下恕罪,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这人有才,能为国所用,所以还未得朕的诏命,就私自将人从死牢带走。”
殷秋白起身想跪,却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殷云澜把她扶起来:“坐着说话,朕还没让你跪呢。”
殷秋白困惑的问道:“陛下,此人有治国才能,为什么陛下还要杀他?”
“朕没打算杀他,知道你将人从死牢带走,也没拦你,知道为什么吗?”
“既然陛下没有杀心,为什么不赦免他的罪行?”
殷云澜微微皱眉,教训道:“是朕在问你,你反倒质问起朕来了?”
殷秋白连忙道:“陛下恕罪,臣…”
“别称臣,你要也称臣,朕身边真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殷秋白心头一软,拾起那两封书笺,跪在殷云澜的膝下。
“皇姐,请您过目。”
殷云澜摇摇头道:“朕看就是了,别跪了,起来。”
殷云澜将第一封书笺打开,上面写得密密麻麻。
字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不堪入目。
若是换做他人,殷云澜直接就把纸一扬,打回去重写。
毕竟是殷秋白呈上来的,她也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
但渐渐地,殷云澜的脸色开始变得认真,严肃,凝重,最后惊喜,甚至感觉酣畅淋漓。
好规整的制度!!
规整得一丝不苟,甚至找不到一丝纰漏!
‘奇才啊!’
殷云澜不由得在心里发出评价。
这也就只有真正的当权者和真正的优秀将领,才能看出这一份军校规制的水平之高!
殷云澜甚至怀疑写出这一份军校规制的人,有过扎实的军旅生涯!
“谁写的?”
虽然殷云澜这样发问,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正是牧青白!”
殷云澜缓缓放下第一份书笺,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的疑心已去了大半。
有此等学识的奇才少年,即便有点可疑的异心,又如何?
“陛下,这一份军校规制写得怎么样?”殷秋白急切的问。
殷云澜点点头:“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升官发财请往他处,写得好,只是为什么要用孙先生这样的名讳呢?”
殷秋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了,朕给你一个解释吧。朕担心此人是故意接近你的,朕之所以还没有降下赦免诏命,就是想看看你将他带走后,他会做何反应?”
殷秋白将第二封书笺奉上:“陛下,他已经做出反应了。”
殷云澜带着几分困惑打开书信一看。
目光落在纸上字迹那一刻。
即便是殷云澜这般泰山崩于前仍岿然不动的气势,都不禁浑身一震,目光死死锁住纸上每一个字。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一句,足以道明千言万语。
仿佛一颗炸雷,在殷云澜脑海轰然回荡,一股肃然起敬的感觉传遍每一个毛孔。
“好坚贞不屈的一句诗,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高洁的人吗!”
殷云澜仿佛回过味来似的,倏然站起,大喊一声:
“来人!”
“臣在!”殿外有人回答。
“牧青白何在?”
“回陛下,他…回到了天牢里。”
殷云澜即便心里有所猜测,但还是吃了一惊。
“果然。”
“得不到清白之身,就要以死明志吗?”
殷云澜内心有些震撼,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陛下,此等才学与忠义兼备的奇才,天底下何其稀少,千万不要寒了他的心啊!”
殷云澜点点头:“来人,拟旨!”
殷秋白连忙道:“赦免一个死囚,何须陛下拟旨?陛下给我一道口谕,我这就持令牌去天牢把他接回来。”
殷云澜突然顿了顿,道:“秋白,你先回去吧。”
“陛下?”殷秋白有些迟疑,看着自家皇姐,欲言又止。
“听话,先回去等着,朕向你保证不会杀他。”
“是…秋白告退了。”
等殷秋白走后。
殷云澜眼里波光流转,开口念道:“感怀庶民牧青白以死明清白身,报国志,宫门失言实乃蒙冤,朕今赦其罪,赐官位,监察御史。”
角落里的太监慌忙将口谕记下,然后交给了总管太监。
“陛下,这,这牧青白身上并无功名啊,没有功名怎么能封官吏啊?”
总管太监冯振连忙提醒。
虽然监察御史只是八品官,但这是京官,多少人抢破头而不得呢!
“朕说有,当然有。”
“可春闱早已放榜。”
“让礼部自己办。”
“奴婢,明白了。”
“慢!”殷云澜突然抬手制止了要离开殿外的冯振。
殷云澜摇摇头道:“圣旨先不颁。”
“陛下,奴婢不明白,这是何用意?”
“朕不相信真有人不怕死,牧青白不是还有两日问斩吗?且看他这两日在狱中是淡然自若,还是心急如焚。”
冯振心领神会,女帝陛下这是笃定了这狂生牧青白还是怕死的。
也对!
自古以来,没有人不怕死。
至少他不曾见过。
所谓死谏,只是臣子在帝王面前演的一场戏,帝王感怀的只是他死谏的勇气,说到底终究还是怕死!
只要这牧青白在狱中急得跳脚,女帝再将他赦免出去,以后这人,女帝就好拿捏了。
“商人重利,文人重名。再度回到天牢,又写下绝笔诗,是要用命博得一个清白名声?”
“呵......命锦绣司,盯紧他,每日汇报。”
“是~”
“张太医,他的病能治吗?”
“殷将军,老夫从医几十年的本事,也没瞧出他有什么病,顶多一些小病小痛,寻常医馆就能调理......”
殷秋白有些失望,“也就是说,疯病怕是药石难医了?”
“至少老夫无能为力,不过若是能入镜湖,说不定有几分希望。”
“镜湖?那是岑太师所在啊,可太师是个读书人,难道也精通药石之术吗?”
张太医呵呵一笑,“殷将军有所不知,天下圣学尽归镜湖,据说镜湖的书岑师都读过,未必没有遗落世间的医术孤本。”
顿了顿,张太医又说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三,毕生心愿就是能入镜湖觐见太师,讨学医术,幸甚至哉,明年或许能有机会,到时肯定不会忘了请教这疯病。”
“多谢张太医了,来人,替我送张太医。”
“殷将军留步。”
殷秋白叹息片刻,又招来人,“牧先生何在?”
“小姐,牧先生刚逛完了咱们府邸。”
在牧青白得知自己被‘硬禁’之后,便绝口不提要回天牢的事。
欣然在‘白府’逛了好久,殷秋白见他兴致高昂,就由他去了。
“这么久?”殷秋白有些吃惊。
她这将军府邸虽说不小,但是也不至于逛了一整日啊!
“是啊,牧先生逛得可仔细了,时不时停下来这也看看,那也瞧瞧,遇上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还能拉下脸来问奴婢呢~”
殷秋白警惕的说道:“人呢?”
“正在浴房沐浴呢。”
殷秋白起身就要往浴房去。
丫鬟急得脱口而出:“将军!您干什么去?”
殷秋白横了她一眼。
丫鬟连忙改口:“小,小姐......牧先生沐浴呢。”
殷秋白恨铁不成钢道:“他这怕不是想跑啊!”
丫鬟纳闷不已:“咱们府上全是军中好手,他能跑哪去?小姐,您多虑了吧?”
殷秋白不理她,径直往浴房走去。
丫鬟急坏了,自家将军说到底也是个女子,怎么能这样闯进浴房去看一个男子洗澡呢!
走到浴房外,殷秋白正要推开门进去,吱呀一声,凉风吹入。
牧青白惊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靠!我说了不用人伺候!别!别进来,我还没穿裤子!”
殷秋白听到这声音,心头的担忧落了地。
当下又觉得好笑,这世道哪有男子被女子看光身子,会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的?
牧先生挺有趣的嘛。
殷秋白关上了门。
丫鬟松了口气,追上殷秋白身边,道:
“小姐,奴婢还有话没说完呢,牧先生不喜欢人叫他先生,让我们该叫公子就行。”
殷秋白有些意外,先生可是个尊称啊,没想到牧先生胸有文渊,却如此平易近人。
“还有还有,牧公子说今日的饮食太清淡了,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天牢里吃的好。”
殷秋白哭笑不得:“牧公子真是个妙人,去吩咐厨房,晚膳弄多两个肉食。”
“是,小姐。”
“再备一壶酒。”
“是~”
“看来是我想多了,牧公子没想跑,让人改口叫他公子,也是为了以后能在白府自在些。”
自从领兵平乱之后,殷秋白一直与军中将士同甘共苦,不曾有过例外。
即便是乱世平定后,受封做镇国将军,成了人人称颂的大殷女战神,依旧生活简朴。
每日的饭食基本不会太过豪奢,再者她也吃不下什么大鱼大肉。
今天这一餐算是破例了。
殷秋白在饭桌前等了许久。
菜一道一道端来。
直到菜上齐了。
最初端上桌的菜已经没了热气。
殷秋白意识到不对了,一拍桌子怒喝:
“人呢!!”
将军府上下全体出动,愣是在府中找不到牧青白的半个人影。
好家伙,号称高手无算的将军府竟然让一个孱弱的死囚逃出去了!
“人呢?”殷秋白气势汹汹的杀到,看到一个家仆跪在地上。
“小的该死!牧公子说小姐热情款待,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要摘墙头的一枝花献给小姐,要小的搬梯子去。”
“所以你就留他一个人在墙下?我不是让你们看紧了他吗?”
家仆无地自容,额头贴地。
殷秋白怒道:“他想要摘花,你不会替他摘吗?战场上你勇猛无畏,现在上个树都不敢了吗?”
“小的愿意领罚!”
“无视军令你知道是什么下场。”殷秋白冷冷道。
老黄急忙道:“在小姐面前,还敢隐瞒?如实招来!”
家仆嗫喏着,说出了原委,把殷秋白都给气笑了。
全府上下都以为自家将军看上了这么个疯子,那怎么能相配?
作为殷秋白最为忠实的属下,一些人心里当然有些不服。
说白了就是想看牧青白从树上摔下来的狼狈模样。
殷秋白快气昏过去了,“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全都出去找!”
将军府有府兵八百,加上家仆与侍女,两千余人浩浩荡荡全都出动了。
这可着实把整个京师吓了一大跳。
所有达官显贵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将军府。
甚至皇城巡防营都紧张起来了,各部长官纷纷下令看好军械库的大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殷秋白要夺取京城。
继而掌控政权,欲图谋反了!
等所有人一窝蜂的涌出了将军府。
一个人影从浴池平静的水里站起来。
“哈哈哈,这么高的墙,鬼才爬得出去呢!还好我冰雪聪明!”
牧青白轻车熟路的摸到了殷秋白的书房,提笔写下几行字,但又看到军校二字。
墨迹显然已经干涸很久了。
牧青白叹了口气,“这么好学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算啦,也算是留下一点自己的痕迹吧。”
牧青白洋洋洒洒写下前世国父所创建的黄埔军校规制。
“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升官发财请往他处——孙先生。”
牧青白没入黑暗,趁着夜色,回到了天牢。
牢头看到牧青白回来,人都麻了,出去的死囚自己回来了,这还是头一遭。
“有饭吗?”
牢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有馊馒头。”
“来俩!”
“贪腐存在,不可否认,牧御史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臣稍后会就赈灾一事,呈上奏折,请陛下过目。”
“另外......”
文公亶又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牧青白:“另外牧御史谏言有功,请陛下重赏!”
众人不禁哗然,纷纷敬佩的看向了文公亶。
“文尚书果然有容乃大,竟然不计前嫌,为一个小小御史请功!”
“也就是文尚书心胸宽广,若是换了本官,非得把他剥皮揎草!”
牧青白却皱起了眉头,默默的盯着文公亶。
文公亶当然没有这么好心,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上,自然精明得很。
在暗地里的脏事儿,已经被一个蒙头莽撞的小子撞破,再遮掩就显得愚蠢了!
当朝的天子可不是吃素的。
文官集团的利益受损了已是事实,再正面硬抗,是最不明智的事。
直臣清官,永远做不长久的。
殷云澜对文公亶的退让很是满意。
“那......”
牧青白突然开口打断道:“慢!”
殷云澜困惑的看向他:“牧卿还有何话说?”
“我乃御史!御史弹劾,天子若采纳,便应治罪!怎么?天子不治罪吗?”
殷云澜呼吸一窒,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仿佛是逼宫一样。
尤其是这等令人窒息的气势,出自一个少年。
“若陛下不治罪,那御史台要来何用?若谏言弹劾无用,将来还有什么人会直言进谏?”
武将们忍不住喝彩起来:“说得好!”
文官们则是一个个面色阴沉,死死的盯着牧青白。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文尚书为他请功,他恩将仇报,要治罪文尚书。
离经叛道!罔顾人伦!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文公亶只能俯首道:“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赐罪!”
殷云澜只好点点头,又要开口。
牧青白再次打断道:“赈灾不利,治下不严!在其位而不谋其政!文公亶应得死罪!”
话音落,别说众臣了,就连殷云澜都错愕的看着牧青白。
他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那,眼神凌厉,语气冰凉,简直不像个有温度的人。
偌大的朝堂为之一静。
原本俯首跪地的文公亶都不禁回头看着牧青白。
真狠啊。
上来就要置人于死地!
“好了,牧卿,你先退下吧......”殷云澜有意为他圆场。
“臣还没说完,陛下要臣做御史!现在却要堵住臣的嘴吗?”
殷云澜噎住,无奈道:“牧卿继续奏言吧!”
“礼部执掌礼数,天下万民应服教化,灾民哗变,礼部有罪,重罪当车裂!轻罪流放,充军,抄家!”
“工部执掌土木兴建,但一场雨能使江河泛滥,此乃工部之罪责,重罪当死。”
“吏部执掌地方官升降,灾情如此凶猛,地方官难逃其咎!吏部将一群酒囊饭袋提拔上来治理国家,很难说吏部无罪!”
“钦天监本应执掌历法,却自诩解读天象,祸乱朝纲,可笑可恨,当斩!”
“请陛下依次降罪!”
所有人瞠目结舌。
即便殷云澜也不例外。
卧…槽…
杀疯了啊?!
这小小御史,十几岁的少年。
杀气竟然比这些上过战场的将军们还重。
第一次上朝,就要连斩六部之三!
殷云澜不住的心惊,这要是真按牧青白所说的来杀。
只怕又要堆满几个万人坑!
“他真的不怕死吗?”
有人哆嗦着小声发问。
殷云澜一拍龙案,大声斥责:
“传朕旨意,吏、礼、工三部,侍郎之上罚俸一年,钦天监监正打入天牢,待斩!至此以儆效尤!”
众臣急忙跪倒在地:“臣等领罚!陛下圣明!”
殷云澜看向牧青白,道:“牧青白谏言有功,进阶一品,赏......”
“慢!”
朝堂君臣众皆心肝一颤。
殷云澜朝牧青白轻轻摇头,示意他到此为止。
她有意保下牧青白,这家伙可千万别一根筋啊!
孤臣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臣还有本要参!”
“你还要参谁?”殷云澜玩笑似的说道:“牧青白,你再参下去,朕就无人可用了啊。”
“臣本来就只参这一本,奈何我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惹上我。”
众文官想要骂人。
那已经被下狱的钦天监监正,该死的老东西,你何必去惹这小人?
“好吧,朕准你奏。”
“臣弹劾镇国大将军,越权干政,漠视律法!其罪不可赦!”
气氛骤冷!
众人止住呼吸。
光看牧青白的站姿就知道,这家伙强的离谱!
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的强度!
咔!
兔毫笔在殷云澜手中应声而断。
武将们脸色难看极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看戏吃瓜。
竟然能吃到自己的头上!!!
镇国大将军,可是当之无愧的武将魁首啊!
真是,太放肆了!
太放肆了!
文官们脸色更是精彩。
他们完全看不懂牧青白到底是哪边儿的。
说他是个文官吧,但他直接把六部之三得罪死了。
说他心向武将吧,他直接参了镇国大将军!
要说......他是孤臣吧......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镇国将军乃是大殷皇朝女战神,是女帝的骨肉相连的妹妹。
那是女帝的逆鳞啊!
这与当朝问罪女帝陛下,有什么区别?
殷云澜面色阴沉,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好一个其罪不赦,你可知道你为何会站在这里?”
“臣当然知道,正因为臣站在此地,臣才说她罪不可赦。”
“荒谬!朕问你!你难道不知道是镇国将军救了你的命吗?”
嘶——!
满朝文武皆是轻吸一口凉气。
他们错了。
错得离谱。
这家伙哪里是离经叛道啊?
这简直就不是个人了!
他简直就是个畜生啊!
救命恩人都能弹劾!
“臣乃死囚,试问一个板上钉钉的死囚都可以救活,镇国大将军的权利有多大?大过天子吗?”
“按你所说,要如何治罪?”
但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女帝的语气寒冷至极。
即便是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撞上刀口。
“剥其爵位!降为庶人!”
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众人清晰的听到了牧青白这句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高堂之上。
他们在等女帝的反应。
片刻。
“牧青白,你真的不怕死吗?”
殷云澜声音缓缓,却充满了帝王威仪。
“此子忤逆狂悖,不配为人,不杀他难以平众怒!”
“臣请陛下诛杀此子!”
武将与文臣在这一刻,团结一致。
偌大朝堂,全都跪倒在地。
“臣等附议!!”
啪!
殷云澜拍案而起,怒指牧青白。
“来人!将此子......”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殿外的阳光照进殿内。
牧青白单薄的站在那,逆光而立,轮廓染上一层光晕。
禁军刀斧手在他两侧,利刃上结了冷霜。
殷云澜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牧青白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狂热。
宛若圣人......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临到问斩那一刻,牧青白在天牢里说出的那句词。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好孤独的身影啊。
究竟对这天下失望到何种境地,才会如此无畏的一心求死啊?
殷云澜跌坐在龙椅上。
“传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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