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孕了。
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夫君。
却无意听见他和我哥哥在说话。
哥哥问他。
“你到现在还想着瑶瑶，那我妹妹算什么？”
“她？
要不是她和瑶瑶长得像，我也不会娶她。”
我如坠冰窟。
却听他继续道，“你别怪我，你这个哥哥也不称职，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把你妹妹当替身吗？”
我落荒而逃。
我不要他们了。
不管是丈夫，还是血脉至亲的哥哥。
1晚上，赵修尧回来了。
他像往常一样将我搂在怀里。
我下意识挣脱。
赵修尧有些吃惊看着我。
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听到他和哥哥那番话。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请个府医过来？”
他眼里都是关切。
要不是我白日里听到那些话，我也会觉得他是真的在乎我。
我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别过头去。
赵修尧笑了笑，随后再次将我往怀里带。
“又耍脾气，是不是因为大舅哥离开得太快，你不高兴了。”
听到哥哥，我身形一僵。
一向疼爱我的哥哥，怎么会明知赵修尧拿我当替身却能冷眼旁观？
想到这里，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记忆中，哥哥是最疼我的。
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忙着处理朝廷事务，鲜少操心后宅之事。
是哥哥，将我带大。
小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哥哥都先紧着我；我受了委屈，哥哥比我还着急……可如今，他却为了孟瑶，冷眼看着我走进深渊。
而赵修尧曾救我于水火。
那是一个冬日。
我偷偷溜出府去玩。
可谁知，刚出府被仇家盯上了。
在我最绝望之时，是赵修尧出现救了我。
从那以后，我便对赵修尧生出少女情愫。
而他也时常借着赵哥哥的名义，来府中看我。
渐渐地，我彻底动心。
现在想来，当初他接近我之初，孟瑶刚好与人订下婚约。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赵修尧还在哄着我。
连周围的丫鬟都在偷偷笑。
在外人看来，他对我极好极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一个侍卫急忙走上前，“世子……”那侍卫想说什么，却又在看到我的瞬间止住话。
赵修尧皱眉，松开我。
他和侍卫走到院外，两人贴近小声说着什么。
他们刻意压低音量，我什么都听不到。
突然，赵修尧扭头看向我。
但他没有说什么，就和侍卫匆匆离开。
而我重新躺回床上，沉沉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很暗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我看见赵修尧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他佯作无事走到床边，看了我一眼。
见我没醒，他轻轻叹了口气。
接着，他脱了外袍，上了床。
黑暗里，我听见他喃喃自语。
“我该怎么办，瑶瑶……”我的心猛地一揪。
原来他真的那么爱着那个叫瑶瑶的女子。
即便与我同处一室，他的心里也全然挂念着另外一个女子。
我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装作还在熟睡。
黑暗中，我默默流泪，泪水浸湿了枕头。
而赵修尧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看起来似乎在被什么烦心事困扰着。
第二天清晨，我起床时，已经不见了赵修尧的身影。
我忽然很好奇，好奇孟瑶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她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赵修尧和哥哥都失了分寸？
我决定先去看看孟瑶。
孟瑶的行踪并不难查，她自从与丈夫和离后，就住在西郊的一处别院里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出别院竟是赵修尧特意为她买的。
我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带着贴身丫鬟，出了西郊。
2到那处别院时，刚巧看见赵修尧和一女子并肩走出来。
赵修尧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女子身上。
我躲在一棵树后，听见赵修尧唤她瑶瑶。
我便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孟瑶。
她长得很美，气质特别出众。
细看，她的眉目确实很像我。
贴身丫鬟锦儿看出了我的心事。
锦儿撇撇嘴，“小姐，这孟瑶乃罪臣之女，哪能和你相提并论？”
我扯出一抹苦笑。
可在赵修尧和哥哥眼里，孟瑶比谁都重要。
孟瑶是罪臣之女。
四年前，孟家被查出私藏龙袍，满门被灭。
而孟瑶因只是外室女，未入族谱，逃过一劫。
后来我才知道，她逃过一劫哪来是因为什么外室女的身份？
是赵修尧以军功替她求了情。
眼前那对看起来特别般配的男女，还在说说笑笑。
我却觉得手脚都在发冷。
突然，我听见孟瑶说，“赵哥哥，我觉得有些冷。”
赵修尧下意识去脱自己身上的披风。
可他的动作行至一半却停住。
他忽然想起这披风是我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我熬了大半年，眼睛都发疼发蒙了，才在入冬之前把披风制好。
当时他特别感动，将我和他裹在披风里，对我道，“夫人，这披风我定会好好珍惜。”
可眼下，披风却即将被他裹到另外一个女子身上。
见他屹然不动。
孟瑶不解，“怎么了？”
赵修尧摇头。
接着便把披风披到孟瑶肩上了。
彼时，冬日的风冷得刺骨，连骨头都觉得疼。
到了王府，我连夜写下一封信。
托人送去给在护国寺祈福的太后。
我要和离。
没人知道，太后曾允诺我，会满足我一个要求。
因为，我曾救过康乐公主。
康乐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是太后的心头宝。
也就是我被赵修尧救下的那天，公主被刺客追杀。
是我穿上公主的服饰，引开了刺客。
我因此遇险，危在旦夕。
这才有了被赵修尧救下的经历。
此事发生之后，我对外说是我被仇家追杀。
连父亲和哥哥都不知道。
事关公主清誉，我从不敢外传。
一连好几日，我都没有收到太后的消息。
但我不急，我相信太后会信守承诺。
在我等着太后答复之时，我得知了一个消息。
赵修尧把孟瑶接回府了。
这天，连哥哥都来王府了。
我还没出院子，就看见哥哥往这边赶来。
“妹妹，你最近怎么瘦了那么多？”
哥哥一见到我，就心疼地揉揉我的头。
我皱眉，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哥哥一愣，有些疑惑地看我。
我朝他颔首行礼，端的是一副客气疏离的大家闺秀模样。
哥哥虽是不解，但也没多想。
“唉，妹妹果然是长大了，和哥哥也不亲了。”
哥哥还在开着玩笑。
我低垂眼睛，没有看他。
哥哥见我真的不和他玩闹，他轻咳一声。
他只觉得我可能是和赵修尧吵架了，大概率是因为孟瑶住进王府一事生气。
哥哥皱眉。
这样小家子气可不行。
侯府千金是大家闺秀，怎么能如此不容人？
哥哥生怕我以后会欺负孟瑶。
3哥哥正色道，“妹妹，我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劝诫你。”
“孟瑶是个好姑娘，她实在可怜，从小就被养在庄子上，嫁人之后又被孟家牵累，被夫家刻薄……她前半生都如履薄冰。”
“眼下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和赵修尧再续前缘，你就不要再横加阻拦。”
眼前之人明明是我哥哥。
可他字字句句都未曾替我着想。
“好一个再续前缘……”我轻声呢喃。
哥哥还在训诫我。
他哪里能想到，身为他妹妹的我会作何感想？
锦儿不满地替我开口。
“大公子，哪有作为兄长，替自己妹夫的妾室说话的？”
“她不是妾。”
哥哥下意识厉声反驳。
话刚出口，周围丫鬟婆子都惊讶地看着他。
我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难道哥哥真的同意赵修尧贬妻为妾？
我抬头，直直看着哥哥。
“她不是妾？
那请问她是什么？
难不成我是妾？”
直到这时，哥哥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些话似乎伤到我这个妹妹了。
他支支吾吾解释，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他要说，他已经答应赵修尧娶孟瑶为平妻？
他也不是不心疼自家妹妹，实在是孟瑶太过可怜。
难不成让孟瑶做妾？
以孟瑶性子的清高和孤傲，怎么会甘心做妾？
至于……哥哥有些难堪地看着我。
“妹妹，你和孟瑶不一样。”
“她身世可怜，需要平妻的身份傍身，不然她会被外人瞧不起。”
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小。
许是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
如果孟瑶真的成为世子平妻，那我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这一刻，周遭一切的声音我都听不见了。
晚上王府举办了一场家宴。
连我父亲都被请来了。
到宴会上时，我神情还在恍惚。
我坐在父亲身边，低头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
而赵修尧则和孟瑶坐在我的对面。
赵修尧有些不敢直视我。
他这几天一直没有回家。
我知道，他一直陪着孟瑶住在西郊别院。
哥哥有些愧疚坐在我右侧。
在孟瑶出现之前，他还一直在找我说话，努力找话题。
可孟瑶出现之后，他的视线渐渐被她吸引。
赵修尧察觉到哥哥的目光，有些不悦地瞪着他。
哥哥倒也不恼，颔首笑笑。
就这样，我丈夫和哥哥当着我的面为了同一女子暗自较劲、争风吃醋。
而孟瑶则时不时看着我，笑容和煦。
父亲和老王爷一直在聊着家常。
整个宴会看起来诡异的和谐。
这个宴会里，老王爷和父亲两个长辈点头同意孟瑶入府做平妻。
我也才知道，孟瑶有孕。
这期间，没人问过我的意见。
所有人都在为了赵修尧和孟瑶的喜结良缘而高兴。
我不自觉抚摸自己的小腹。
没想到就这样一个小动作却被孟瑶看到了。
她笑吟吟地开口，“孟小姐，可是也有喜了？”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哥哥最先反应过来，“妹妹，你不要开玩笑。”
“你嫁去王府四年都没有身孕，现在孟瑶一有，你……”4哥哥的话未尽，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认为这不过是我争风吃醋的小手段。
父亲拧眉，神情肃穆。
赵修尧则是下意识盯着我的小腹，没有说话。
现场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孟瑶却像是感受不到气氛的异常，天真又呆萌地继续开口。
“赵哥哥说姐姐很喜欢和大家开玩笑，看来没错呢。”
我看着她，声音很冷：“我何时说过自己有孕？
孟氏可不要自作聪明。”
话音落下，众人面色各异。
老王爷和父亲始终没有开口表态。
可哥哥和赵修尧坐不住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指责我。
哥哥声音变得冷冽，“我白日里怎么和你说的，让你不要针对孟瑶，你是没听进去吗？”
赵修尧则是不满看着我，起身向我父亲行礼。
“岳父大人，你也知道邹氏的大小姐脾气，若是她还不改改，怕是这王府容不下她。”
父亲依旧没多大反应。
老王爷却是厉声呵斥赵修尧的无礼。
“住口，侯爷如何行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辈置喙？”
老王爷看着是在指责赵修尧，实则是在暗讽我不容人。
……晚宴就这样结束了。
我送父亲离开王府之时，父亲喊住我。
“囡囡，不要怪父亲。”
我眼眶酸涩。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连父亲都站在孟瑶这边。
虽然父亲这几年一直忙着朝中事务，疏于对我的管教。
但父亲也是疼爱我的。
我强忍着泪水，实在不解。
“父亲，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都站在孟瑶那边？”
父亲叹了口气。
他抬手想替我拭去泪水，可又把手收了回去。
父亲眼神有挣扎，有无奈，更多的是愧疚。
“囡囡，如今新皇登基，朝堂不稳，就连我们邹氏也……我之所以同意孟瑶进门，是因为她与康乐公主有恩。”
我瞬间瞪大眼。
“康乐公主？”
我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康乐公主作为新皇最为宠爱的妹妹，她的一段恩情确实极为重要。
可我实在想不通，孟瑶到底和康乐公主有什么纠葛？
父亲沉重地点点头，继续解释。
“四年前，康乐公主在神武大街遭遇刺客，是孟瑶挺身而出救了公主，这才让公主转危为安。”
听到父亲的话，我只觉得荒谬。
就在我要解释时，太后身边的刘嬷嬷赶到王府。
刘嬷嬷可是太后跟前的贵人。
王府众人听说刘嬷嬷到，赶紧出来迎接。
哥哥因为吃了酒，早就不知去哪了。
刘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气场强大。
她迈着步子走进王府，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和太监。
老王爷和赵修尧迎了上来，脸上皆是不解。
落在后面的梦瑶则是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嬷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老王爷率先开口，神色从容。
太后是他亲哥哥的妻子，当今皇上是他侄子。
就算面对皇上，老王爷亦是依旧坦然自若。
刘嬷嬷微微颔首，恭敬向老王爷和父亲行礼。
“回王爷的话，奴这是带来了太后旨意。”
嬷嬷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依依扫过，最后落在了我和赵修尧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