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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殉葬?王妃的棺材板压不住了谢莺眠虞凌夜最新章节

月引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谢莺眠不知道虞凌夜在想什么,只觉得虞凌夜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不信就算了。”谢莺眠不怕露馅。反正也无从考证。“不管如何,我救你一命是事实,欠我的银子记得还。”她实在不好受。烧还未退,脸也涨得红红的。闭起眼睛不再搭理虞凌夜。虞凌夜躺着不能动弹,没发现谢莺眠的异常。他见谢莺眠不理,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虞凌夜眉头紧皱,脸颊微红:“你......睡了?”无人回应。过了好一会儿,虞凌夜再次开口:“还醒着吗?”依旧无人回应。“谢莺眠?”见谢莺眠迟迟没反应,虞凌夜眉头皱得更紧。“若你再不醒,诊金扣除一千两。”谢莺眠立马坐起来。她怒瞪着虞凌夜:“你凭什么扣我钱?”虞凌夜咬牙切齿:“你既醒着,为何不应本王?”“我没听见。”“你懈怠,本王自然要扣钱,...

主角:谢莺眠虞凌夜   更新:2025-03-04 21: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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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莺眠虞凌夜的其他类型小说《被逼殉葬?王妃的棺材板压不住了谢莺眠虞凌夜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月引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莺眠不知道虞凌夜在想什么,只觉得虞凌夜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不信就算了。”谢莺眠不怕露馅。反正也无从考证。“不管如何,我救你一命是事实,欠我的银子记得还。”她实在不好受。烧还未退,脸也涨得红红的。闭起眼睛不再搭理虞凌夜。虞凌夜躺着不能动弹,没发现谢莺眠的异常。他见谢莺眠不理,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虞凌夜眉头紧皱,脸颊微红:“你......睡了?”无人回应。过了好一会儿,虞凌夜再次开口:“还醒着吗?”依旧无人回应。“谢莺眠?”见谢莺眠迟迟没反应,虞凌夜眉头皱得更紧。“若你再不醒,诊金扣除一千两。”谢莺眠立马坐起来。她怒瞪着虞凌夜:“你凭什么扣我钱?”虞凌夜咬牙切齿:“你既醒着,为何不应本王?”“我没听见。”“你懈怠,本王自然要扣钱,...

《被逼殉葬?王妃的棺材板压不住了谢莺眠虞凌夜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谢莺眠不知道虞凌夜在想什么,只觉得虞凌夜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不信就算了。”

谢莺眠不怕露馅。

反正也无从考证。

“不管如何,我救你一命是事实,欠我的银子记得还。”

她实在不好受。

烧还未退,脸也涨得红红的。

闭起眼睛不再搭理虞凌夜。

虞凌夜躺着不能动弹,没发现谢莺眠的异常。

他见谢莺眠不理,也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

虞凌夜眉头紧皱,脸颊微红:“你......睡了?”

无人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虞凌夜再次开口:“还醒着吗?”

依旧无人回应。

“谢莺眠?”

见谢莺眠迟迟没反应,虞凌夜眉头皱得更紧。

“若你再不醒,诊金扣除一千两。”

谢莺眠立马坐起来。

她怒瞪着虞凌夜:“你凭什么扣我钱?”

虞凌夜咬牙切齿:“你既醒着,为何不应本王?”

“我没听见。”

“你懈怠,本王自然要扣钱,本王......”话未说完,虞凌夜忍不住闷哼出声。

谢莺眠这才发现,虞凌夜额间汗珠滴落。

绝美的脸上溢满了可疑的绯色。

清冷的气质也被这抹红云扰乱。

如冰清玉洁的仙人坠入凡尘,沾染了些许凡间尘色。

“火晶蝶的麟粉对你起作用了?”

谢莺眠非常惊讶。

“不应该啊。”

她给虞凌夜把脉。

越把脉,越觉得不对劲。

虞凌夜的脉象,屡次出乎她的意料。

上一刻的脉象和下一刻的脉象南辕北辙。

比如,她认为虞凌夜命悬一线,下一刻虞凌夜就睁开了眼睛。

又比如,她认为虞凌夜最早也得正午才醒,结果不到卯时(早晨五点到七点)就醒了。

一次出错是意外。

两次三次出错,那就不可能是意外了。

这人的体质,是她见过最特殊的体质。

虞凌夜牙齿紧咬,额间的汗滴如雨下,显然忍得很痛苦。

“冷、水。”

虞凌夜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你不能用冷水。”

谢莺眠说,“火晶蝶听说过吗?

冷水越浇越烈,还会给你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虞凌夜脸黑得要命。

这女人比花楼的女子还要孟浪!

眼看着谢莺眠又在掀被子,虞凌夜呼吸越发急促,“离、本王、远点......怕什么?

我们是正经夫妻。”

谢莺眠看着虞凌夜的黑脸,揶揄道,“你这样也好,方便我们的取种,哦不对,应该叫洞房花烛夜,期待吗?”

她一把将虞凌夜的被子扯掉。

在虞凌夜要杀人的目光中,再次将银针扎到他的几道大穴里。

滚滚热潮如潮水一般退去。

虞凌夜长呼出一口气:“你每次都要玩这一出?”

谢莺眠扬眉:“你很期待跟我圆房啊。”

“你的脸符合我的审美,我可以勉为其难试一试。”

“你这样子不能主动,我在上,算是占了你便宜,就用这次的诊金抵了如何?”

虞凌夜闭上眼睛:“恬不知耻!”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付五千两诊金。”

谢莺眠说。

“你胃口倒是不小。”

虞凌夜一提胃口,谢莺眠才猛然察觉到,好饿。

原主从昨日凌晨四五点钟被拉起来梳妆打扮,全程没吃没喝。

她穿越过来后,一直处于疲惫和精神高度紧张中,竟也没察觉到饥饿。

饿了接近一天两夜,难怪这具身体虚弱成这样。

“你院子里有厨房吗?”

谢莺眠问。

虞凌夜不懂谢莺眠的脑回路。

他将头转向一边:“出门往右过了半月门就是小厨房。”

“不要让任何人知晓我醒来。”

见谢莺眠要离开,虞凌夜的声音远远传来。

“若有人问起来,你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谢莺眠扬眉:“连太妃也不告诉?”

虞凌夜嗯了一声。

母妃最沉不住气,若知晓他醒来,会打草惊蛇。

院子里,下人们已经将血迹碎肉清理干净。

地面上看不出血迹。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浓郁的腥臭味,熏得谢莺眠直皱眉头。

“用醋。”

谢莺眠道,“洒几遍就能除掉这腥臭味。”

下人们正愁着如何处理。

若是清除不了腥臭味,太妃定会重罚他们。

听了谢莺眠的话,立马去拿醋来。

顺着虞凌夜给的提示,谢莺眠很快找到了小厨房。

厨房里只有一个眉清目秀、气质冰冷的侍卫在守着。

侍卫名为扶墨。

扶墨见到谢莺眠之后,简单行了礼,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面瘫样。

谢莺眠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在熬什么?”

“棒骨汤。”

扶墨回。

“有面条吗?”

“有。”

“那太好了。”

谢莺眠往厨房里走。

“王妃留步,这里是王爷的专用厨房,若您要用膳,请去大厨房。”

扶墨挡在门口,语气生冷强硬。

谢莺眠看了扶墨两眼。

她原本想讲道理的,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你,快死了。”

扶墨眼底闪过几丝厌恶,面无表情道:“即便王妃让属下去死,属下也会恪守小厨房的规矩。”

谢莺眠道:“不是我让你去死。”

“你中了毒,毒已侵入脏腑。”

“看你的脸色,怕是活不过三天。”

扶墨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手指紧紧地扣在肉里:“请不要开玩笑。”

谢莺眠:“我从来不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的毒,我可以解。”

扶墨并不相信。

太医和外头知名的大夫都无法解毒。

从乡下来的王妃能解?

他傻了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谢莺眠道:“若你不解决,不光你会死,接触到那种毒药的人,都会死。”

“听懂的话,就去给我煮一碗面。”

“里面要放一大根棒骨,带很多肉的那种,面要多多的,还有小青菜,小咸菜,都多放一点。”

“我就在外面吃,不破坏你们的规矩。”

扶墨用力攥着手。

僵持了片刻,他还是乖乖走进厨房。

不多时,扶墨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棒骨面。

谢莺眠闻着香味,眼睛都亮了。

她坐在厨房门口,专心致志吃面。

扶墨原本就是个寡言少语的冷淡性子。

谢莺眠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等谢莺眠连汤带面全部吃完,他才开口:“我朋友,与我中了同样的毒。”

“外面的大夫说,他活不过今夜。”


第二个箱子里装的是被罩被褥之类的床上用品。

压箱的也是一个可怜兮兮的银锭。

被褥是上好的蚕丝被褥。

外罩也是蚕丝的,看起来很昂贵。

可惜,也是别人用过的。

甚至,蚕丝被上还沾染了已经暗淡了的血迹。

从血迹的位置,颜色,血痕大小来看,蚕丝被上沾染的大概率是姨妈血。

给她二手货陪嫁也就罢了,还给她沾了经血的被褥。

谢家是会恶心人的。

谢莺眠索性将箱子全部打开。

六十四抬嫁妆,除了最开始的八抬有压箱银锭之外,剩下的没有压箱钱。

二手衣服,二手被褥,二手饰品......除了一些不值钱的大件玩意儿,嫁妆里多数东西是被人淘汰不要的。

好,好得很呐。

她早知道谢家对原主差,只是没想到,谢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

谢莺眠没换衣裳,只是洗了把脸。

虞凌夜看到她仍穿着染血的嫁衣,疑惑道:“不是去换衣服了?”

谢莺眠也没隐瞒什么。

谢家不怕丢人,她更不怕。

她不仅不隐瞒,她还要将谢家的不要脸操作广而告之。

“嫁妆里的衣裳都是二手货,我没有穿二手衣服的习惯。”

虞凌夜沉默了。

二手物品充当嫁妆,还送到王府里来。

谢家主母的眼界,真是低到离谱。

王府里没有适合谢莺眠穿的衣裳。

“扶墨。”

虞凌夜道,“去百宝阁买几套成衣来。”

谢莺眠没有拒绝。

她没衣裳穿,总不能只穿着染血的嫁衣。

“我要素净一些的,面料舒适即可,价格不要太贵,款式也不要复杂,总之,要买性价比高的。”

说完。

她抠抠搜搜给了扶墨两个银锭子。

这银锭,就是压箱的银锭。

贵族嫁女,每抬嫁妆上面会铺一层银锭或者一层金锭。

她却只找到八个。

按照一个银锭十两算,一共八十两。

诊金还没拿到,她得节约着点用。

“买两套就好。”

谢莺眠道,“鞋子不用买。”

扶墨看着手里的两个银锭发呆。

王府体面点的丫鬟婆子,一套衣裳也不止十两。

虞凌夜道:“按照正常规格买六套。”

“花费记在我账上。”

谢莺眠警惕道:“正常规格是什么规格?”

扶墨答:“一套三百到五百两。”

谢莺眠:!

一套三百两,六套就是一千八百两。

钱要花在刀刃上,衣服舒适就够。

再说,她很快就要跑路,华丽的衣服穿不着,白浪费了。

“给我买普通的就好。”

虞凌夜强调:“记在我账上。”

谢莺眠:“我没有欠账的习惯,到时候还要用诊金抵扣,到头来还是花我的钱。”

“不行,坚决不行。”

虞凌夜再三解释,她的衣裳首饰属于王府正常支出,王妃有王妃的规格,丫鬟有丫鬟的规格。

每个人身份不同,规格不同,不能乱穿。

谢莺眠听明白了。

王妃是一种职业。

当一天王妃,就得穿一天王妃专用的职业装。

职业装是员工福利,不需要她额外花钱购买。

这么想着,谢莺眠心安理得接受了。

虞凌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

“买两套就够。”

谢莺眠对扶墨说,“不需要六套。”

谢家准备的嫁妆,不能就这么算了。

该属于原主的东西,她会让谢家乖乖送来。

谢家不仅要送,还得求着她收。

等谢家将东西送来,她就有很多套衣裳了,不需要备用那么多。

虞凌夜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他冲扶墨点点头。

扶墨领命离开。

“听扶墨说,他们的毒,你可以解?”

虞凌夜问。

谢莺眠:“可以。”

虞凌夜:“你知道扶墨中了什么毒?”

谢莺眠:“知道。”

虞凌夜在等着她往下说。

谢莺眠却不再开口了。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盘膝,调整呼吸。

虞凌夜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谢莺眠的回应。

他转头看过去,谢莺眠正坐在椅子上闭眼打坐。

日光倾斜,透过窗棂照耀到谢莺眠脸上。

大约是常年在庄子上的缘故,谢莺眠的皮肤有些黑,人也瘦弱。

她睫毛很长,闭着眼睛时,睫毛如小小蒲扇覆在眼睑上。

鼻子秀气玲珑,嘴唇也恰好到处。

单看五官,每一样都很精致。

组合起来看,有种很令人惊艳的和谐感和流畅感。

就像灵感充沛的绘画大师,挥毫泼墨,一气呵成的绝世佳作。

连虞凌夜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这一盯就是一刻钟。

谢莺眠感觉到一股视线黏在身上。

这股视线迟迟不离开。

“王爷,我记得我洗干净脸了,你这么盯着我看,是我脸上还有脏东西?”

虞凌夜这才意识到他盯着谢莺眠看了太长时间。

为缓解尴尬。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谢莺眠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来她哪里漏答了。

“抱歉,我不记得了,要不你重新问。”

虞凌夜:“扶墨中了什么毒?”

谢莺眠一脸认真:“我记性很好,可以确定,这问题你没问过。”

虞凌夜:“我现在问了。”

谢莺眠答道:“扶墨和他朋友中的毒,应该叫七日缠丝毒。”

虞凌夜蹙眉:“七日缠丝毒?”

“听说过缠丝劲吗?”

谢莺眠问。

“太极拳法就用的缠丝劲,缠丝劲呈螺旋形,始于内、形于外,看似柔,实则刚。”

“缠丝毒与缠丝劲有异曲同工之处。”

“中毒者如果不动用内力毫无察觉,一旦动用内力,缠丝毒会瓦解内功。”

“瓦解方式与缠丝劲非常相似,以螺旋状的劲力缠绕到经脉,在中毒者动用内力的时候缠绕其中,逐步泄掉中毒者的内功。”

虞凌夜问:“这种毒药,只是让人失去功夫?”

谢莺眠回道:“如果是普通的缠丝毒,是这样的。”

“但他们中的不是普通缠丝毒,是七日缠丝毒。”

“中了七日缠丝毒,中毒者会经历两个七日。”

“第一个七日,泄掉中毒者的内力,让中毒者从高手变为普通人。”

“第二个七日,中毒者五脏六腑会被螺旋状的劲力冲击,在第七日到来时,必死无疑。”

虞凌夜神色凝重。

“扶墨在哪个阶段?”

他问。

谢莺眠道:“第二阶段。”

“他还剩三天寿命。”


虞凌夜脸色漆黑如墨。

他克己复礼,不近女色,临死却要被一个女流氓轻薄。

幕后黑手杀他还不够,还要用这种方式羞辱他。

好,好得很啊!

虞凌夜杀气腾腾瞪着谢莺眠:“谁派你来的?”

谢莺眠无语:“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当然太妃派来的。”

虞凌夜蹙眉。

太妃竟真的趁他昏迷给他娶亲了?

以太妃那挑剔的眼光,怎么会选行为如此出格的女子。

“你是谁家的?”

“忠义侯府,谢家。”

虞凌夜记得谢家有两个女儿。

小女儿还不到十岁。

大女儿年龄对得上,面貌对不上。

“谢家还有第三个女儿?”

谢莺眠嘲弄道:“我可不是什么谢家第三个女儿,我是谢家的嫡长女谢莺眠。”

“我从小被谢家养在庄子里,你不认识我也正常。”

“太妃想寻一门亲事给你冲喜,说是冲喜,其实就是陪葬,上京的世家贵族都知道你快死了,没有哪家愿意送女儿来送死。”

“谢家为了讨好太妃,就把我推了出去。”

“太妃觉得忠义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勉强能配得上你,便允了这桩婚事,我就这么嫁了进来,还有问题吗?”

虞凌夜沉默了。

冲喜,是太妃能做出来的事。

取种留嗣,也像太妃的手笔。

虞凌夜对谢莺眠的敌意减轻了些。

手腕逐渐恢复知觉。

他道:“你去拿纸笔来,我写一封和离书。”

虞凌夜想起谢莺眠在谢家的处境,让她和离归家无疑将她推入绝路。

顿了一下,他又道:“若你不想和离,我可以留下一封书信。”

“我死后,你无需陪葬,更无需留下子嗣,你以凌王妃的身份留在王府,遇见合适的人也可另嫁。”

谢莺眠微微扬眉。

这男人倒是有点良心,不枉她救他一次。

“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

“你的衣裳实在碍事,还是全给你脱掉吧。”

不等虞凌夜同意,谢莺眠已经下手了。

虞凌夜气结。

合着他说了半天,这女人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本王可以放你离开,也不需要你陪葬,更不需要你留嗣,听懂了?”

“听懂了。”

谢莺眠道,“但我听懂了没用,你能保证你死后太妃会照做?”

“你不能。”

谢莺眠替他回答,“太妃若是真听你的话,也不至于随便找个女人给你冲喜。”

“同理,你死了,太妃有一百种方法逼我给你陪葬。”

“只有你活着,我才能安稳地活着,懂?”

虞凌夜自嘲一笑。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

他怕是活不到天亮了。

“好了,别这么排斥。”

谢莺眠找准位置按了按,“这次真的要开始了哦。”

在虞凌夜震惊又羞恼的目光中。

谢莺眠拿起一枚银针,快准狠刺进了他的穴位。

剧痛霎时传遍全身。

全身上下如被成百上千的刀子凌迟刮骨一般。

虞凌夜死死地咬着嘴唇,硬是没叫出声。

“不错。”

谢莺眠赞赏道,“是个狠人,疼成这样都不吭声。”

虞凌夜本就强弩之末。

这一针下来差点被送走:“这就是你所说的手法娴熟?”

谢莺眠笑道:“不娴熟吗?

一针就扎中了。”

她翻身下床,一边将几味药混合在一起碾成粉末一边说,“取种是逗你玩的。”

“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体状况,你中了蛊。”

虞凌夜心下一凛。

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以及那些所谓的神医,都未发觉他中了蛊。

谢莺眠却一眼就看破了。

谢莺眠继续道:“拥有子蛊的人会替拥有母蛊的人承受所有伤害,俗称度厄,这蛊也叫度厄蛊。”

“你就是那个替人承受伤害的大冤种。”

“度厄蛊无毒,也不会让你感到不适,只有在母蛊宿体受到伤害时,子蛊才会有反应。”

虞凌夜眼底暗沉。

都说对了。

他的好友,天下第一神医裴浔虽探查到了蛊虫的存在,却无计可施。

他们不知道母蛊宿体什么时候受伤,更不知道会伤在何处。

无法预防,也无法避险。

谢莺眠不知道虞凌夜在想什么。

她自顾自说:“度厄蛊位于你的下丹田。”

“我扎了它一针,它激烈反抗导致你全身剧痛。”

“等它进入休眠状态,疼痛自会散去。”

虞凌夜望着谢莺眠。

谢莺眠皮肤有些黑,五官精致,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明亮。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张扬的自信。

他不由得信了几分:“你能取出蛊虫?”

“能......”话到嘴边,谢莺眠改了主意,“才怪。”

“我只能暂时压制。”

她见过太多过河拆桥的病患。

治病时对她感激涕零,病好后翻脸不认人。

初来乍到,留一手肯定不会错的。

“吃掉。”

谢莺眠递来一包药粉。

虞凌夜皱眉:“这是什么?”

“让你欲仙欲死的药。”

谢莺眠道,“吃了它保证你舒服到天亮。”

虞凌夜:......“本王不吃。”

“确定?”

“废话......”虞凌夜话未说完,谢莺眠将明晃晃的粗针刺进他的大穴上。

比刚才还要可怕上百倍的疼痛袭来,虞凌夜忍不住嘶吼出声。

“谢莺眠!”

“这就是你嘴硬的代价。”

谢莺眠怕他疼死,将药粉塞到他嘴里。

虞凌夜被呛得直咳嗽,看谢莺眠的眼神能杀人。

“眼神不错,看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继续了。”

谢莺眠再次下针。

虞凌夜下意识紧绷身体。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酥麻感传遍四肢百骸。

凝滞的穴道被冲击开。

近乎停止流动的血液重新恢复流动。

随着落针越来越多,身体如焕新生。

此时此刻的虞凌夜,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感觉的确可以称得上欲仙欲死。

门外。

两个嬷嬷将耳朵贴在门边。

“听见了吗?

是不是有男人的声音?”

邓嬷嬷低声问。

“听着有点像王爷的声音。”

林嬷嬷道。

邓嬷嬷:“不可能,王爷可能已经断气了,就算王爷还活着也是昏迷状态,不可能发出声音。”

“一定是王妃在偷人!”

“难怪她将咱们都支开,原来是为了放野男人进来。”

“不行,我得汇报给太妃。”


“我可以给王爷留下子嗣!”

谢莺眠被两个壮实婆子压在地上,眼看着毒酒就要被灌进嘴里,语速极快地朝着前方雍容华贵的女人喊道:“太妃您是过来人,应该知道女子怀孕并非只有和男子相合一条路。”

“王爷还没断气,只要想办法取出种子,就有机会留嗣。”

沉浸在悲伤中的太妃猛地起身来。

她示意灌毒酒的嬷嬷退下:“你有办法留嗣?”

谢莺眠闻言,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是一刻钟之前穿越过来的,穿成了凌王的冲喜王妃。

成亲当晚,凌王突然病危,太医断定活不到天亮。

依皇家规矩,没子嗣的王妃要陪葬。

原主胆小,被活活吓死。

她穿越到原主身上,灵魂与身体尚未完全契合,就被粗壮婆子捏着嘴巴灌毒药。

情急之下,她才说出那番“惊世骇俗”的话。

“对,几年前我曾救过一个老夫人。”

谢莺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老夫人年轻时是花魁,为了报答我,教给我一些奇怪的秘术。”

“起初我并不知那是什么,直到成亲前被嬷嬷教导才知晓那是伺候男人的手段。”

“这事并不光彩,我本想烂在肚子里的。”

“眼下情况紧急,也是为王爷留嗣的唯一机会,我不敢藏私。”

“请太妃给我个机会,若一个月后我没能成功留嗣,我自会为王爷陪葬,不会让王爷在下面孤单。”

太妃心动了。

夜儿已经神仙难救。

若是能留下子嗣,那是最好不过的。

权衡片刻,她道:“好,本宫就信你一次。”

“今晚务必给王爷留下种子。”

太妃说完,留了两个嬷嬷伺候,带着一众仆从离开。

谢莺眠瘫坐在地上。

这具身体实在纤弱,加上她神魂未定,头脑脑胀,浑身无力。

休息了片刻。

她缓缓起身,走到床边。

大红喜床上,身着大红色喜袍的凌王安静地躺在锦被上。

他的脸如刀刻的一般,轮廓分明,完美无暇。

薄唇轻抿,如墨的发丝散开。

大抵是寿命将尽,他的肤色苍白到近乎透明,还泛着一股青黑色的死气。

死气和苍白并没有影响他的绝美容颜,反而增添了几分易碎的矜贵感。

谢莺眠在心里惊呼:“好美一男的。”

可惜快死了。

谢莺眠拽出凌王的手。

凌王的手又细又白又长,没有任何瑕疵,漂亮得像模具。

手控的谢莺眠忍不住多摸了两把,开始把脉。

留嗣什么的,是她为了活下来随口胡诌的。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极为落后,只能靠最原始的自然受孕。

且不说凌王快死了,就算凌王生龙活虎,一次就中的概率也极低。

她真正的目的,是救人。

身为二十九世纪的全能军医,她医术超群,可活死人肉白骨。

只要凌王还有一口气在,她就有机会把人救回来。

凌王活着,她自然就不必陪葬了。

因原主不会医术,她也不知道凌王的具体状况,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用留嗣当借口。

越给凌王把脉,谢莺眠眉头皱得越紧。

太医们诊断,凌王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才命悬一线。

脉象也符合重伤特征。

奇怪的是,凌王身上的伤痕与导致他濒死的伤并不一致。

并且,在凌王养伤的这半年里,致命伤害依旧在持续。

那些伤害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谢莺眠神色凝重。

作为军医,她经常随军队去各种地方,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病人。

在某个原始部落,她接触过一种特殊病症,名为度厄。

度厄,顾名思义,是指禳除、逃过灾祸。

通俗点讲,某个人所受的伤害会全部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凌王是承受伤害的那个。

凌王的身体会突然恶化,就是替人承受了致命伤所致。

“两位嬷嬷,麻烦你们拿一套银针来和一些药物来。”

谢莺眠说了几味药。

太妃留下的两个嬷嬷,说好听点叫伺候,说难听点是监视。

她们对谢莺眠的吩咐置若罔闻。

见她们不动弹,谢莺眠脸色冷下来:“王爷已进入弥留之际,我必须用特殊方法取种,既然你们不肯听我的话,那我这就去禀了太妃。”

“若我陪葬,我定会拉着你们一起,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将东西拿来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两个嬷嬷脸色一变,这才将东西取来。

“抱歉,我得解开你的衣服确认一下。”

谢莺眠去脱凌王的裤子。

脱到一半,她感觉到不对劲。

有人在盯着她!

谢莺眠朝着视线来源望去。

只见,床上的将死之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幽深漆黑,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迷人又危险。

谢莺眠有些惊讶。

凌王脉象极弱,是将死之兆。

没想到他能在濒死情况下醒过来。

此时,她一只手扯着凌王的腰带,另一只手正拉着凌王的裤子往下拽。

被当事人抓包,谢莺眠有些尴尬:“如果我说,我在给你治病,你信吗?”

虞凌夜没有回应。

“你没有意见,我就继续了哈。”

谢莺眠继续拽他的裤子。

虞凌夜终于有了反应,嘶哑着开口:“住手!”

“我要是住手,今夜你必死无疑。”

虞凌夜想制止谢莺眠。

奈何他浑身僵硬,如锈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王爷不必害羞,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新婚妻子。”

“你快死了,太妃让我取种为你留嗣。”

“取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看着虞凌夜越来越黑的脸,谢莺眠露出一口小白牙,“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既然你醒了,那就更好办了。”

“我给王爷把过脉,察觉到王爷元阳未破,身为妻子,我断不能让王爷以童子身入黄泉。”

“放心,我有秘术,就算王爷气若游丝,在我的秘术下也能恢复如初。”

谢莺眠在虞凌夜的腹部不断触摸按压。

虞凌夜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从未见过如此恬不知耻的女子!

虞凌夜紧咬牙根:“滚!”

“滚什么?”

谢莺眠看着虞凌夜泛红的耳尖,起了捉弄的心思,“床单吗?”

“可惜现在的你滚不了。”

“要开始了,我会轻轻的,王爷请做好准备。”


横竖这村姑要陪葬。

她提前弄死她,太妃姑姑也不会计较什么。

“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方宜麟一声令下,四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分别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朝着谢莺眠夹击而来。

谢莺眠被她们四个挡在中间,逃无可逃。

方宜麟没将谢莺眠放在眼里。

她微微抬起下巴,一脸鄙夷:“你以为你嫁给表哥就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可笑,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

“若你老老实实的,本姑娘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可惜你不知天高地厚。”

“你们动作快点,将她给我抓住,我倒要看看,等她死到临头时还敢不敢对本姑娘出言不逊。”

四个嬷嬷齐齐应了声是。

谢莺眠嘴角勾起。

先前她之所以觉得虚弱无力,是因为被饿了差不多一天两夜。

吃了一大碗棒骨面后,她发现原主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原主的力气,她的身手,对付这几个嬷嬷绰绰有余。

谢莺眠看几个嬷嬷像看死人。

四个嬷嬷却没有将谢莺眠放在眼里。

她们四个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配合默契。

左右两边的嬷嬷先行靠近,试图抓住谢莺眠双臂。

身后的嬷嬷趁机用绳子勾住谢莺眠的脖颈。

前面的嬷嬷则要等她们得手后,负责扇耳光打人。

谢莺眠很快就洞悉了她们的布局。

在左右两边的嬷嬷要靠近时,谢莺眠出手了。

她以极快的速度抓住左边嬷嬷的手臂。

银针随之刺入到左边嬷嬷的大穴,左边嬷嬷力气尽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谢莺眠如法炮制,也刺中了右边的嬷嬷。

等两个嬷嬷被制服后,前后两个嬷嬷终于反应过来。

后面的嬷嬷眼见不妙,动了杀机。

她将手中的绳子套到谢莺眠的脖子上,用力一拽。

谢莺眠眼疾手快抓住绳子,双手一翻,将绳子拽出来。

不等后面的嬷嬷反应,绳子已经被谢莺眠套到了后面嬷嬷的脖子上。

谢莺眠手下发紧。

绳子嵌入到后面嬷嬷的脖颈中,后面嬷嬷脸色很快变成酱紫。

“放,放开我。”

她双手双脚挣扎着,想要挣脱开。

谢莺眠不给她机会,用力一勒,人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等方宜麟和前面的嬷嬷反应过来时,三个嬷嬷已伏诛。

前面的嬷嬷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逃。

谢莺眠没给她逃跑的机会。

在前面嬷嬷惊恐的目光中,谢莺眠用绳子将她勾住,像拖死狗一样将她拖回来。

前面嬷嬷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四个嬷嬷全部躺在地上,看不出是死是生。

“到你了。”

谢莺眠轻飘飘对方宜麟说。

方宜麟像是见鬼了一样。

她根本没看清谢莺眠是怎么出手的。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四个粗壮嬷嬷都栽了。

“你,你做了什么?”

“你怎么敢......”谢莺眠站在四个嬷嬷正中。

晨风猎猎,吹动她的衣角和头发。

她表情淡然地看着方宜麟,脸上没有半点波动。

方宜麟却莫名觉得一股惧意。

对上谢莺眠深邃无波的眼神,方宜麟更如坠冰窖。

太奇怪了。

谢莺眠明明只是一个村姑。

一个从小被撵到庄子上的村姑,一个她平常看都懒得看一眼,给她提鞋都不配的村姑。

区区一个村姑,怎么会如此可怕?

方宜麟不敢跟谢莺眠面对面,躲到两个丫鬟身后。

“春风,春雨,你们去教训教训她。”

两个丫鬟听令,快速朝着谢莺眠袭来。

两个丫鬟身材纤细,看起来弱不禁风。

但谢莺眠从她们的眼神和行动中能看出,她们是有功夫在身。

果不其然。

她们招式凌厉,每一招都带着杀意。

谢莺眠心中凛然。

短暂的交手之后,她已能探知,这两个丫鬟功夫不错。

而且,这两个丫鬟出手极狠,是奔着杀了她来的。

谢莺眠不再犹豫。

她常年随军出入各种危险场合,有一套特殊自保招式。

这套招式是绝对的杀招。

一旦用出,对方必死无疑。

谢莺眠不敢轻敌,更不敢心存侥幸。

在两个丫鬟奔着她命脉而来时,她以极快的速度出手。

咔!

咔!

两个丫鬟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双双轰然倒地。

她们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方宜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春风,春雨,你们在干什么?”

“起来,快起来。”

“谁准许你们躺下的,快点起来,将她给我抓起来!”

“别喊了,她们死了。”

谢莺眠道。

方宜麟脸色煞白如纸。

她不断往后退,双目惊恐:“不可能,她们有功夫,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她们?”

谢莺眠没跟方宜麟说太多废话。

她快步走到方宜麟跟前,抓起方宜麟的头发。

方宜麟疼得尖叫了一声。

也是这疼痛让她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谢莺眠,我警告你。”

“太妃是我姑姑,姑姑最疼我,你要是敢伤我......”啪!

谢莺眠一巴掌扇在方宜麟脸上。

“你扇我脸?”

方宜麟不敢置信。

她生平最注重这张脸。

被谢莺眠狠狠打了一巴掌,高声尖叫起来,“谢莺眠,你敢动我的脸,我......”啪啪啪!

谢莺眠的耳光用力往方宜麟脸上招呼。

方宜麟最开始还能挣扎,叫嚣。

被谢莺眠扇了几十个耳光后,一张脸肿得如猪头,眼泪鼻涕不断往下流淌,话也说不利索。

谢莺眠嫌脏,一把将方宜麟扔开。

方宜麟想反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起身,谢莺眠便一脚踩在她的心口。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我的脚就踩在你的膻中大穴上,你若是乱动,我控制不住力道,或许会踩死你。”

方宜麟不敢动了。

她惊恐地看着谢莺眠:“你想干什么?”

谢莺眠冷声道:“这话应该我来问你。”

“你与我第一次见面,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造谣我,中伤我?”

“你看我没背景,想将矛盾和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我没顺着你的心意来,你就想杀了我,是吗?”

谢莺眠脚下用力:“你当了表子要立牌坊与我无关,你再怎么折腾我都管不着,但你不该将矛盾对准我。”

方宜麟心里砰砰直跳。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却不敢承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别血口喷人。”

“你赶紧放开我!”


谢莺眠冷笑。

放开?

笑话!

二十九世纪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人人自危,弱肉强食。

作为随军医生,她出入各种危险境地,时刻徘徊在生死边缘。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时的心软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今日,方宜麟显然是要杀了她。

就算她杀不死方宜麟,也得给方宜麟一个深刻的教训。

“我若是落在你手里,你会放过我?”

谢莺眠看方宜麟像看死人。

“你不会。”

谢莺眠替她说,“你既要杀我,就该做好被反杀的准备。”

方宜麟在谢莺眠身上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

她有种预感。

谢莺眠真的会杀了她。

“你不能杀我。”

方宜麟心里发慌,“你杀了我,太妃姑姑不会放过你的。”

谢莺眠嘴角勾起:“是吗?”

“太妃最初选中的凌王妃是你吧?”

“你不想嫁给生死未卜的凌王,但你不敢对太妃直说,你为了维持自己的好形象,在太妃面前一直是对凌王一往情深的模样。”

“若你自戕身亡为凌王陪葬,太妃会如何想?”

方宜麟瞪大眼睛。

这一刻,她感觉到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被看透的彻骨冰寒。

她最开始是想嫁给凌王表哥的。

凌王如星如月,倾世无双,权势滔天,上京的女子们都想嫁给他。

她近水楼台,讨好了太妃姑姑。

太妃姑姑也很喜欢她,指定她来做凌王妃。

可,凌王突然昏迷,生死未卜。

她问过好几个太医,太医都说束手无策。

太妃姑姑让她嫁给凌王冲喜,许诺了各种好处,还许诺就算没有子嗣也不会让她陪葬。

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

所以,在太妃提出冲喜后,她“不小心”生了重病躲回家里。

为了不让太妃起疑心,她与母亲演了一出,她愿拖着重病之躯为凌王侍疾,但被爱女心切的母亲强势带回家的戏码。

太妃信以为真,认定她对凌王情根深种。

若谢莺眠杀掉她,再告诉太妃她是为凌王殉葬的。

太妃可能不会怀疑。

所以,她死了也会白死。

方宜麟越想越害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若是死了,太妃姑姑,方家,都不会放过你。”

谢莺眠脸上毫无波动。

她已经跟方宜麟说了太多废话,得速战速决。

方宜麟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死了。

谢莺眠真的要杀了她。

“救命......”生死之际,方宜麟已顾不得什么,不顾形象挣扎着往外爬。

谢莺眠用脚尖捻着方宜麟的心口,声音冷飕飕的,“我已经劝过你不要乱动了。”

“膻中大穴受制,你挣扎得越狠,受伤越重。”

方宜麟感觉到心口一疼。

那股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般。

方宜麟暗道不妙。

再不想想办法,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可,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方宜麟额间渗出一层冷汗。

千钧一发之际,她看见了太妃身边的常嬷嬷。

看到常嬷嬷的那一瞬间,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常嬷嬷从来不会离开太妃身边。

常嬷嬷在,太妃一定在附近。

方宜麟喜极而泣,扯着嗓子大喊:“常嬷嬷,救我。”

“救我。”

“常嬷嬷,救命啊,我是阿麟,救我。”

常嬷嬷听到方宜麟的声音,愣了一下。

“表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常嬷嬷看到方宜麟肿成猪头的脸,无比震惊。

看到谢莺眠脚踩着方宜麟心口,更震惊。

“这......您们这是在做什么?”

方宜麟哭得稀里哗啦。

她没有给常嬷嬷解释,而是哭泣着求谢莺眠。

“表嫂对不起,表哥变成这样,我难过得要死,言语之间冲撞了你。”

“我知道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的丫鬟婆子你也杀了。”

“看在我一心为表哥着想的份上,请高抬贵手,不要再杀更多的人,不要扰了表哥的轮回路,求你了。”

谢莺眠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宜麟。

这女人,变脸变得挺快。

这招先发制人,没有明着告状,效果却比告状要强百倍。

果不其然。

常嬷嬷被方宜麟引导着“注意”到了地上躺着的人。

她对身后的丫鬟说:“去看看。”

丫鬟们检查了一番,回道,“四个嬷嬷只是昏过去了,两个丫鬟气息全无。”

常嬷嬷知道春风春雨是方宜麟的贴身丫鬟。

两个丫鬟全死了。

而杀人凶手,就是刚进门的王妃。

“王妃,您和表小姐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常嬷嬷见识过谢莺眠的手段,不敢硬碰硬。

她衬度着说:“太妃娘娘马上就要醒了,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先放开表小姐如何?”

谢莺眠扫了常嬷嬷一眼。

常嬷嬷不愧是太妃的心腹。

短短几句话,既不得罪她,也不得罪方宜麟,还借太妃之力为方宜麟解围。

谢莺眠收回脚,暗叹了一声。

有目击证人,她就不好再明目张胆行凶了。

这次是她说了太多废话耽搁了时间,让方宜麟有求救的机会。

下次一定改进流程,先把人废了再说废话。

她本意并没想将方宜麟杀掉。

毕竟,院子里可能潜伏着功夫深不可测的护卫,远处还有洒扫的丫鬟小厮。

她执意杀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傻子才干。

方宜麟得了自由,连滚带爬跑到常嬷嬷跟前。

她像是被吓坏了,抱着常嬷嬷哭得不能自已。

“春风春雨跟我很多年了,对我忠心耿耿,她们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她们惨死在我跟前,我却无能为力。”

“常嬷嬷,太妃姑姑可在这里?”

“求您带我去见太妃姑姑,我要请太妃姑姑帮我主持公道。”

谢莺眠的目光落在方宜麟身上。

方宜麟打了个冷颤,往常嬷嬷身后躲。

“常嬷嬷救我。”

“表嫂她,好吓人,她好像还想杀我......噗!”

话未说完,方宜麟气血翻涌。

被谢莺眠踩着的地方不断抽搐。

她控制不住自己,生生喷出一大口血来。

那口血,半数落在常嬷嬷身上。

常嬷嬷吓了一跳。

她将方宜麟护在身后,面色不善地看向谢莺眠,“王妃娘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在教我做事?”

谢莺眠微微抬眼。


“你,真能解毒?”

扶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又期待又紧张。

谢莺眠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不治是死,治或许还有希望,横竖不会比现在更坏。”

扶墨沉默了。

他的确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

谢莺眠抬头看了看天。

天已大亮,远处霞色氤氲,日光初升。

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今天正午时分,太阳最足的时候,带他来院子里。”

谢莺眠将碗筷放好,起身整理了衣裳:“记住,是正午阳光最充足的时候。”

扶墨:“如果没有太阳会如何?”

谢莺眠:“那就等死。”

扶墨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想问问为何非要在午时治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表哥,我来晚了。”

“都怪我生了重病,病好后我赶紧来看你,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表哥,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求求你,再看看我吧,呜呜呜。”

一个女人在哭,其他人跟着哭。

有婆子一边哭一边嚎:“王爷,您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

“您若有在天之灵,就再睁开眼睛看看小姐吧。”

“小姐来看您来了。”

哭声一声接着一声。

扶墨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王爷,死了?

那张面无表情的面瘫脸上涌现出无尽的悲恸。

他直挺挺地跪下来,砰砰朝着虞凌夜所在的方向磕头,眼泪无声涌下。

谢莺眠幽幽地看着扶墨:“你主子还没死呢,现在哭早了点。”

扶墨猛地抬起头来。

昨天夜里,太医断定王爷活不到天亮。

此时天已大亮,王爷理应已离世。

可,王妃却说王爷没死。

王爷没死,前面那些人哭什么?

“王爷他,真没薨?”

扶墨问。

谢莺眠虽然不知道前面那些人在搞什么。

但她清清楚楚知道,九九八十一道回阳针抢救回来的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还欠我两万五千两诊金,他想死我也不会让他死。”

“哦,对了,你同伴的诊金,三千两,你的诊金是那碗面,抵了。”

“三千两?”

扶墨震惊。

“他的命不值三千两?”

谢莺眠问。

扶墨:......他无比清楚好友身上的银钱。

他们俩加起来一共就三千两,其中两千九百九十两是他的。

谢莺眠道:“钱不够没事,这也算是工伤,我给他算在凌王账上。”

“走,过去看看是谁在哭丧。”

喜房大门敞开着。

谢莺眠一靠近,便有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冲出来。

那女子指着谢莺眠,表情狰狞:“是你,就是你。”

“就是你克死了表哥。”

“表哥身体好好的,只是昏迷了,总有一日他会醒来。”

“可偏偏你嫁给表哥的当天晚上,表哥就病情加重,命丧黄泉,你个丧门星,表哥就是你克死的。”

“是你害死了表哥!”

谢莺眠看着眼前的女子。

该女子妆容精致,衣裳华贵,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脸与太妃有几分相似,少了几分太妃的雍容华贵,多了几分年轻明艳。

单看外表,算是个美人。

可惜眼底的算计和势利太重,添了几分市侩俗气。

“她是谁?”

谢莺眠问扶墨。

扶墨:“方宜麟,太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也是......太妃原先为王爷选定的王妃。”

谢莺眠了然。

古代人很喜欢玩亲上加亲这一套,生出来的畸形儿也多。

“既然选定了她,为何还要换成我?”

扶墨表情复杂。

王爷迟迟不醒,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

太妃病急乱投医,想了冲喜这招。

冲喜人选最开始也定的方宜麟。

一直住在王府的方宜麟却“不小心”生了重病,回家修养去了。

方宜麟的病迟迟不好。

王爷病情恶化,太妃等不及,只能另选别人。

听了扶墨的介绍,谢莺眠懂了。

这个叫方宜麟的女子,在虞凌夜健康时想攀高枝嫁给虞凌夜。

在虞凌夜生死未卜时,不想嫁给虞凌夜守寡,用重病当借口躲回家去。

等虞凌夜死了,再假惺惺出来哭诉。

还真是又当又立。

方宜麟见谢莺眠不理她,还跟扶墨低声交谈。

凌王身边的扶墨一向寡言少语,对任何人都很冷淡。

她在王府住了几年,扶墨从来没正眼看过她,更别提与她聊天了。

扶墨不理会她,却对这村姑态度恭敬。

方宜麟嫉妒得要命。

她抬高了声音:“这世上怎会有这般不知羞耻之人。”

“表哥尸骨未寒,身为王妃不为表哥守灵,反去勾搭表哥的侍卫。”

扶墨脸色冰寒,他想要解释。

谢莺眠制止了他:“你进屋守着王爷,这里我自己解决。”

谢莺眠眼底布满冷意。

方宜麟又当又立她不想管,也管不着。

但,方宜麟不该将矛头指向她。

一上来就给她扣克星的帽子,还造她黄谣。

在这个名节比命重要的时代,就这几句话就能逼死人!

“哪里来的野狗在叫唤?”

谢莺眠道,“一大早就一股子狗屎味,满院子的醋味都盖不住的恶臭。”

方宜麟脸色青一块白一块。

她不傻,知道谢莺眠是在指桑骂槐。

“果然是乡下来的。”

方宜麟看谢莺眠像是看脏东西一样,一脸嫌弃。

“表哥光风霁月,要不是生了病,怎么会娶这种粗鄙无礼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替表哥不值。”

谢莺眠嗤笑:“你算哪根葱替凌王不值?”

“凭你不要脸?

凭你脸皮厚?

凭你满嘴喷粪?

凭你无耻?”

方宜麟瞪大眼睛:“你,你骂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莺眠点了点头:“知道。”

“一个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的人。”

“一个会满嘴喷粪的无耻之徒。”

方宜麟第一次被人如此辱骂,还被骂得这般脏。

她是太妃娘娘的侄女。

在上京城,上至公主郡主,下至各家贵女,见了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敢跟她作对的人,要么身败名裂,要么早死了。

今天,她却被一个从庄子上来的村姑给骂了。

方宜麟气得浑身颤抖:“你太过分了。”

“区区一个村姑,真以为自己是王妃了,像你这种货色,只配为表哥陪葬。”

陪葬!

这两个字涌上心头时,方宜麟眼底闪过几丝狠厉。


虞凌夜手指攥紧。

进入第二个阶段,这也意味着......“他功夫全没了?”

谢莺眠:“嗯,他已经进入第二个七日,内功早就被泄完了。”

“他不仅用不了内力,还要不断承受脏腑被碾压的痛楚。”

虞凌夜:“还能恢复吗?”

谢莺眠沉默了。

见谢莺眠沉默,虞凌夜也凝重起来。

扶墨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唯独喜欢习武,是个实打实的武痴。

若扶墨没了功夫......虞凌夜无法想象,这消息对扶墨来说会是多大的打击。

“没有办法恢复吗?”

虞凌夜声音沉重。

“希望渺茫。”

谢莺眠道,“七日缠丝毒和别的毒不一样,就算毒素清除干净了,缠丝毒对脏腑和经脉所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假如人的内功是一股拧得很紧的麻花绳,麻花绳被毒药冲散后,成了一条普通绳子,普通绳子就是普通绳子,就算解了毒,也不可能自动变回麻花绳。”

“所以,恢复功夫的几率......”砰砰砰。

谢莺眠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门后,是面无表情的扶墨。

扶墨走进来,将两套衣裳放在桌子上。

他什么都没说完,放下衣服后转身离开。

虞凌夜想将扶墨喊回来。

扶墨却装作没听见,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谢莺眠:“年纪轻轻的,一点耐心都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呢。”

“算了。”

剩下的话,说与不说,差别不大。

她的本意就是将人救活。

恢复功夫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

她要跑路,没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你的诊金,什么时候能结算一下?”

谢莺眠问。

“你很缺钱?”

“当然,你也知道的,我的嫁妆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二手货,压箱银子只有八十两,没有嫁妆傍身,我只能多挣点银子傍身。”

“等会儿我让扶墨给你。”

“原来王府的钱是扶墨来管。”

谢莺眠想到扶墨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明白了。

有那么一张面瘫脸坐镇,下人们肯定不敢多报瞒报。

虞凌夜:“是我的私库。”

“平常由扶墨管辖,你若是愿意,可以让扶墨交由你管理。”

谢莺眠:“你算盘打得挺响啊。”

“交给我管理就是我的钱了。”

“我从自己的金库里给自己拿钱,等你哪天回收了,你的钱还是你的钱,我的钱也成了你的钱,等于我白忙活一场。”

她拒绝三连:不行,不可以,不可能!”

虞凌夜:......她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好了,我去换衣裳了。”

谢莺眠摸了摸桌上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什么面料的,手感极好。

“你们王府的工作服面料真不错,我很喜欢,谢谢了。”

虞凌夜眉头微蹙。

工作服?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谢莺眠很快就换好了衣裳。

虞凌夜远远地看着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款款走来。

月牙白衣裳上面镶嵌了银色的暗纹,将谢莺眠原本有些黑的皮肤衬得白净了不少。

她换了发型,发型极简单,只用一根簪子挽起。

素衣清冷,发髻简约。

更增添了些许疏离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见虞凌夜一直盯着自己看。

谢莺眠扬眉:“凌王殿下这是被我迷倒了?”

“真巧,我也很吃殿下的颜。”

“既然殿下有情我有意,不如咱们就趁此机会,一起吃顿好的?”

虞凌夜并没有听懂谢莺眠话中的暗示。

但,从谢莺眠戏谑的眼神动作分析,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话。

“我这个人很敬业的。”

谢莺眠凑到虞凌夜身边,巧笑嫣兮,“当一天王妃,尽一天职责。”

“你的脸,很符合我的审美。”

“跟你吃顿好饭我不亏,还有点期待呢。”

虞凌夜额角的青筋跳了好几下。

他错了。

他就不该觉得这女人清冷疏离。

她还是那般行为出格,不知羞耻。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原形毕露。

谢莺眠距离虞凌夜非常近。

虞凌夜能清晰地感觉到谢莺眠呼出来的热气,还能闻到她身上特殊的体香。

香气缭绕鼻间,一向稳定如山的他竟有些心猿意马。

谢莺眠看着虞凌夜泛红的耳尖,调笑道:“害羞了?”

“我告诉过你的,我们是正经夫妻,做什么事都正常。”

“早晨火气旺,适合吃大餐,考虑考虑?”

虞凌夜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谢莺眠口中的大餐是什么意思。

他将头别到一边,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

谢莺眠笑道,“我是凌王殿下明媒正娶进来的,是合法的夫妻。”

“夫妻之间吃点好饭就是恬不知耻?”

“凌王殿下身为皇家子孙,一行一动都代表着皇家。”

“这话若传出去,百姓们效仿殿下,都不生孩子了怎么办?

大裕王朝的生育率怎么办?”

虞凌夜一脸黑线。

这都能扯到大裕王朝生育率上去?

谢莺眠手指轻轻放在虞凌夜的脸颊上:“脸怎么黑了?”

“别当真,我就随口一说,如果殿下表现良好,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感觉到谢莺眠微凉的指腹在脸上移动,虞凌夜要说的话都被吞了回去。

不知是火晶蝶麟粉的后遗症还是房间里火炉烧得太旺。

一股难以言状的燥热感充斥。

这股燥热感从丹田上涌,游荡扩散到身体各处。

他不仅耳尖红,脸也红了。

为避免尴尬,虞凌夜索性闭上了眼睛。

谢莺眠啧啧感叹。

像虞凌夜这种身份的人,勾一勾手指就有数不清的女子凑过来。

他年纪不小了,表现却青涩得很,像个童子鸡。

虞凌夜这般纯情,衬托得她像个调戏良家男的女流氓。

“凌王殿下开过荤么?”

谢莺眠问。

“......不回答那就是没有了。”

谢莺眠突然将手撤离,略带嫌弃,“不早说。”

“早说我就不占你便宜了。”

虞凌夜眼底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你喜欢开过荤的?”

谢莺眠摇头:“这倒不是。”

“像你这个年纪的人,不开荤的原因大概有三个。”


常嬷嬷被谢莺眠看得心肝一颤。

这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谢莺眠的眼神里,仿佛藏着无尽的肃杀之气。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谢莺眠踩着无数尸山骸骨从地狱踏来,冰冷,犀利,可怕。

常嬷嬷自诩见过大风大浪,还是被谢莺眠的眼神吓到了。

她慌了片刻,勉强恢复了镇定。

“不敢。”

常嬷嬷道,“只是太妃还在澹月院休息。”

“王妃娘娘若再大开杀戒,惊扰了太妃,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王妃娘娘高抬贵手。”

方宜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她受了这般委屈,常嬷嬷竟不想惊扰太妃?

凭什么她死了两个丫鬟,伤了四个嬷嬷,谢莺眠那个村姑却全身而退?

何况谢莺眠还想杀了她。

她吃了这么大的亏,若不将谢莺眠剥皮拆骨,她绝不罢休。

“常嬷嬷。”

方宜麟踉跄着起身来。

借着起身的动作,她的手用力按在被谢莺眠踩过的心口处。

本就疼痛的心脏在受力的瞬间越发疼痛。

熟悉的气血翻涌和铁锈味再度涌上。

噗!

她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这口血,依旧半数落到了常嬷嬷身上。

“表小姐,您先别动。”

常嬷嬷扶住方宜麟,“来人,快去喊崔太医。”

方宜麟勉强笑了两声。

她摇了摇头:“多谢常嬷嬷挂怀,我没事的。”

“太妃姑姑在休息,我就不打扰太妃姑姑了。”

“只是,我可能快要死了。”

“若是我死了,请您转告太妃姑姑,阿麟不孝,往后不能常伴姑姑身边。”

“阿麟福薄,与表哥也是有缘无分。”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阿麟一定......噗!”

方宜麟为了逼真,再次按住胸口,成功再次吐出一大口血。

常嬷嬷被吓到了。

她清楚表小姐在太妃心中的地位。

太妃疼爱表小姐,比疼爱亲生女儿还甚。

若是表小姐死在这里,她无法想象太妃的怒火。

常嬷嬷不由得埋怨起谢莺眠。

她一开始并不认为谢莺眠要杀表小姐,只是两个小年轻起了点小冲突罢了。

可,表小姐接连吐血,满嘴都是血,明显是受了重伤。

瞒是无论如何瞒不了太妃的。

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常嬷嬷不敢再耽搁,命丫鬟将方宜麟带走。

谢莺眠眯起眼睛。

方宜麟的动作瞒过了常嬷嬷,却没瞒过她。

她看得清清楚楚,方宜麟用力按了被她踩过的地方才会接连吐血。

这女人,对自己够狠。

可惜......不是医者,随便按压受伤的膻中穴,可不止吐血那么简单。

“常嬷嬷。”

谢莺眠声调幽幽然。

“太妃受了惊吓,神魂不定,精神不安,切忌再经历大悲大喜大怒大嗔。”

“否则,她的失眠症会再度加重,届时,会夙夜无眠,药石无医。”

常嬷嬷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

谢莺眠知道常嬷嬷是个聪明人,已经听进去她的话。

她越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和尸体,径直走到喜房里。

喜房中。

扶墨那张面瘫脸上呈现出奇怪的表情。

虞凌夜是醒着的,正与扶墨说着什么。

见谢莺眠进来,他们悉数将目光转向谢莺眠。

谢莺眠微微挑眉:“你不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醒来的消息?”

虞凌夜:“扶墨不是别人。”

“扶墨,你先出去。”

扶墨领命离开,将房门关好。

虞凌夜看着谢莺眠:“你最好不要招惹方宜麟。”

谢莺眠冷笑:“你心疼了?”

“你心疼也没用,现在的你只能勉强保持清醒,为她报不了仇。”

虞凌夜表情复杂:“你误会了。”

“我与她之间......”谢莺眠觉得可笑:“你不必跟我解释。”

她语气多了几分认真:“你既是醒着的,理应听见了事情的经过。”

“若方宜麟不招惹我,不拉踩我,我才懒得管她是谁。”

“可她造谣我,中伤我,还想杀我。”

“先撩者贱,是她犯贱在前。”

“我不是个软性子,做不到被人欺凌了不还手这种事。”

“她们是伤是死都是活该,是她们自作自受。”

“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出手。”

虞凌夜的话被谢莺眠这一大串话堵了回去。

“扶墨会帮你作证。”

半晌,他说出这么一句。

谢莺眠不以为意。

扶墨给不给她作证都无所谓。

方宜麟擅自按压膻中穴,受了重伤,根本没时间找她的茬。

她已经明确告知常嬷嬷,若太妃再经历大怒大嗔,失眠症将加重,将再无治愈的可能。

常嬷嬷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这段时间她不会有事。

至于方宜麟伤好后......谢莺眠嘴角轻抿,那时她或许已经拿着巨额诊金跑路了。

虞凌夜看着谢莺眠云淡风轻的样子,微微蹙眉。

昨夜的谢莺眠,行为举止出格,比花楼女子还要放肆。

今日的谢莺眠,出手狠辣,雷厉风行,还有一种游离在尘世之外的疏离。

虞凌夜有种她随时都要离开的怪异感。

“我脸上有东西?”

谢莺眠见虞凌夜一直盯着她看,摸了摸脸上。

脸上有干涸的血迹。

血迹不是她的,应该是两个丫鬟的。

不仅是脸上。

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

红色的嫁衣看不出血迹颜色,血迹干涸之后才发现上面的黑色痕迹。

“抱歉,我没注意到,我去换套衣裳。”

谢莺眠记得原主嫁妆里有不少衣裳的。

按照记忆找到嫁妆箱子。

嫁妆一共六十四抬,从表面看不算寒酸,算是中规中矩。

谢莺眠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

也是巧了,她打开的正是装衣裳的箱子。

最上层放了一个银锭压箱。

银锭下面是二十多套衣裳。

谢莺眠随手拿出一件来。

衣裳很漂亮,看起来很奢华,就是有股子奇怪的味道。

不是熏香,更像是女子的胭脂水粉味。

谢莺眠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套衣裳有穿着痕迹。

她又拿出一套。

这套同样有穿着痕迹。

一整箱子衣裳,要么破损,要么损坏,要么有浓郁的脂粉味。

总之,都是别人的二手货。

谢莺眠直接气笑了。

在嫁妆里放一堆二手奢华衣裳,装了面子,恶心了她。

这种下等手段,亏谢家想得出来。

她将银锭收起来,又开了第二个箱子。

看到第二个箱子里的东西时,谢莺眠更想笑。


谢莺眠话一出。

邓嬷嬷一脸迷茫:“什么毒药?

老奴可没下毒。”

“无凭无据,王妃您可不能血口喷人。”

林嬷嬷没有言语,匍匐在地上,头用力贴着地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太妃脸色微变。

那对龙凤烛是她亲手挑选的,也是她亲手点燃的。

若喜烛有毒......太妃不敢往下想:“崔太医,你去检查。”

崔太医上前检查了一番。

他拱手复命:“回太妃,微臣没探查到毒药的痕迹。”

太妃松了口气。

两个嬷嬷也松了口气。

天已微亮。

龙凤烛已燃烧了多半,只剩下半个巴掌左右的长度。

谢莺眠道:“崔太医检查不出来,是因为毒药早已经随着蜡烛燃烧完了。”

“残留的这块龙凤烛自然没毒。”

谢莺眠看向两个嬷嬷:“你们以为你们投毒做得天衣无缝?”

邓嬷嬷道:“王妃您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投毒?

我们可清清白白的,老奴可以对天发誓。”

林嬷嬷则将头砰砰往地上磕。

一边猛磕头一边哭诉:“王妃,方才的事是我们不对。”

“您要是气不过,我们认打认罚,但,您无凭无据就说我们投毒,这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啊。”

谢莺眠面无表情。

这个林嬷嬷,大聪明没有,小聪明倒是挺多。

“既然你们不肯承认,那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谢莺眠向太妃请示:“太妃,可否让崔太医配合我一下?”

太妃脸色很难看。

接到夜儿已醒的消息,她欣喜若狂,以为上天眷顾有奇迹发生。

兴冲冲赶来,迎接她的却是一场场闹剧。

她的夜儿已经够可怜了。

这些人,一个个的还要闹得夜儿不得安宁。

扰了夜儿清静的人,都该死!

“可以。”

太妃语调如常。

谢莺眠常年随军出入各种危险场合,直觉敏锐。

她在太妃身上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杀意。

皇权时代,人命如草芥,生杀大权全在当权者一念之间。

谢莺眠让人拿了五个水盆来。

在水盆里注入开水,分别放入等重量的大黄。

“崔太医,我想请你做个见证,证明这盆里只有开水和大黄。”

崔太医不知道谢莺眠葫芦里卖什么药,点点头。

谢莺眠等开水温度降下来一些,说道:“请太妃再选出两个嬷嬷来,与这两位嬷嬷一同测试。”

太妃皱眉:“你在搞什么?”

谢莺眠解释道:“等一盏茶时间您就知道了。”

太妃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人给虞凌夜投毒,耐着性子指派了两个嬷嬷。

谢莺眠道:“请四位与我一起将手放到水盆里。”

林嬷嬷心下微沉。

她猜不到谢莺眠要做什么,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她的手放进水里可能会变色什么的。

她并不害怕。

毕竟,她根本没用手接触过毒药,这招对她没用。

水很烫。

众人的手很快被烫红了。

谢莺眠不叫停,她们也不能停。

屋子里本就点了暖炉,热水泡手后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大约过了一刻钟。

“可以了。”

谢莺眠甩了甩水,擦干净手。

太妃也以为是手会变色什么的,一直盯着她们的手看。

看了半天。

除了有点红肿发黄之外,五个人的手都没什么变化。

“这是什么意思?”

太妃不满道,“她们的手全都没变色。”

谢莺眠惊讶:“我从来没说过她们的手会变色。”

太妃道:“不变色你怎么断定她们是下毒之人?”

谢莺眠:“请再等一会儿。”

“如果您等不及,也可以拿一些冰块来。”

太妃被谢莺眠勾起了好奇心。

她让人拿了冰块来。

谢莺眠将冰块分别放到水盆里。

过了好一会儿,水盆没什么变化。

太妃眉头紧皱起:“谢莺眠,你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呀。”

一个嬷嬷惊呼出声,“这,这盆水里有东西。”

“红红的,薄薄的一层,浮在水面上,看起来像是什么粉末一样。”

太妃随声看去。

果然在其中一个水盆里看到了一层漂浮着的红色粉末。

粉末如火,分散在水中,星星点点闪着火光。

“崔太医。”

太妃道,“快看看这是什么。”

崔太医捻起粉末仔细看了看,满脸惊愕:“火晶蝶?”

“崔太医好眼光。”

谢莺眠笑着说,“确切地说,是火晶蝶的麟粉。”

太妃问:“火晶蝶是什么东西?

是毒吗?”

崔太医踟蹰着该如何给太妃解释。

谢莺眠接过话来:“火晶蝶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蝴蝶,生长在火焰山之类的高温之地,是极阳之物。”

“火晶蝶的麟粉可做助兴熏香,但它有个更广的用途,通常被用在壮......阳药物中。”

太妃脸色古怪:“夜儿中的毒,就是这个?”

谢莺眠:“对正常男人来说,麟粉是没有毒的。”

“就算随着蜡烛燃烧后吸入,也顶多算是助兴。”

“凌王不一样。”

“火晶蝶是极阳极刚之物,它能做壮阳药,就是因为它能促进全身的血液循环,短时间内提高身体活性......”谢莺眠看太妃面露疑惑,换了通俗易通的说法。

“简单来说,火晶蝶能够短时间内提升精力,等药效过后,身体如被掏空了疲乏无力。”

“对普通人来说只是透支身体,可以通过睡眠恢复。”

“对凌王来说,却是在透支生命。”

太妃瞪大眼睛:“透支生命?”

崔太医赞同谢莺眠的说法。

这也是他看到火晶蝶惊愕的原因。

崔太医道:“王妃说得不错,对普通人影响不大,对殿下来说却是剧毒。”

太妃差点昏厥过去。

难怪夜儿会在冲喜当夜病情突然恶化。

起初她还以为是新娘与夜儿犯冲,克死了夜儿。

谁料,竟是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投毒!

“林嬷嬷,你好大的胆子!”

太妃怒不可遏:“本宫待你不薄,你却对本宫的夜儿下毒手。”

“说,是谁指使你的。”

林嬷嬷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不会有人拆穿她。

在看到水盆里出现火晶蝶麟粉时,已吓得六神无主。

“太妃,老奴冤枉。”

太妃一脚踢向林嬷嬷的心窝:“证据确凿,还敢喊冤。”

“拿刀来,本宫要将她千刀万剐。”

林嬷嬷这次真的怕了。

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太妃息怒,老奴不知道这是毒药,老奴是从......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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