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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清心寡欲大伯哥兼祧后,假死渣夫气疯了苏蕴兰谢怀瑾最新章节

余燕寻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顷刻间,那股微弱的甜香便随风消散。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沉寂。“事不过三......”谢怀瑾眸光幽深,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整个人看穿,“弟妹好自为之吧!”音落,谢怀瑾便拂袖而去。面对着空荡荡的厢房和满地狼藉,苏蕴兰自重生后第一次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抛下所有脸面和矜持,却未曾感化这位大哥分毫,难道她就要眼睁睁地等着谢怀谦领着那女人回来吗?前世种种涌上心头,如一根沉重的铁索,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就在苏蕴兰陷入过去的时候,两道黑影也悄然出现在厢房外。“你说谢怀瑾就在这厢房中与人私会?”一位身着华贵锦袍的男子特意踮起脚往里张望了番。他的身旁跟着位战战兢兢的小沙弥。“不敢欺瞒沈爷,小的看得千真万确,谢......谢世子的确是抱着位...

主角:苏蕴兰谢怀瑾   更新:2025-03-04 20: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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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蕴兰谢怀瑾的其他类型小说《和清心寡欲大伯哥兼祧后,假死渣夫气疯了苏蕴兰谢怀瑾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余燕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顷刻间,那股微弱的甜香便随风消散。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沉寂。“事不过三......”谢怀瑾眸光幽深,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整个人看穿,“弟妹好自为之吧!”音落,谢怀瑾便拂袖而去。面对着空荡荡的厢房和满地狼藉,苏蕴兰自重生后第一次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抛下所有脸面和矜持,却未曾感化这位大哥分毫,难道她就要眼睁睁地等着谢怀谦领着那女人回来吗?前世种种涌上心头,如一根沉重的铁索,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就在苏蕴兰陷入过去的时候,两道黑影也悄然出现在厢房外。“你说谢怀瑾就在这厢房中与人私会?”一位身着华贵锦袍的男子特意踮起脚往里张望了番。他的身旁跟着位战战兢兢的小沙弥。“不敢欺瞒沈爷,小的看得千真万确,谢......谢世子的确是抱着位...

《和清心寡欲大伯哥兼祧后,假死渣夫气疯了苏蕴兰谢怀瑾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顷刻间,那股微弱的甜香便随风消散。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沉寂。
“事不过三......”谢怀瑾眸光幽深,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整个人看穿,“弟妹好自为之吧!”
音落,谢怀瑾便拂袖而去。
面对着空荡荡的厢房和满地狼藉,苏蕴兰自重生后第一次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抛下所有脸面和矜持,却未曾感化这位大哥分毫,难道她就要眼睁睁地等着谢怀谦领着那女人回来吗?
前世种种涌上心头,如一根沉重的铁索,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就在苏蕴兰陷入过去的时候,两道黑影也悄然出现在厢房外。
“你说谢怀瑾就在这厢房中与人私会?”一位身着华贵锦袍的男子特意踮起脚往里张望了番。
他的身旁跟着位战战兢兢的小沙弥。
“不敢欺瞒沈爷,小的看得千真万确,谢......谢世子的确是抱着位女子进了这间厢房。”
“好个谢怀瑾,可算让小爷我抓到了把柄!”
他沈轩,堂堂庆王世子,整日被人拿来跟谢怀瑾做对比。
不是今日谢怀瑾武艺不凡,三两招就能制服街市上纵马伤人的纨绔。
就是明日谢怀瑾又替圣上处理了何事,得了重赏。
总之他这个皇室子弟,跟谢怀瑾比起来,简直是个纨绔!
这种日子他受够了,今日好不容易让他抓住了把柄,那自然......
沈轩眼珠子一动,转头就重重踢了小沙弥一脚,命令道:“去!把这间厢房给小爷我踹开!”
“小爷我今日要捉住这对奸人,还佛门清净!”
他的声音太大,苏蕴兰尚在房中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陡然回过神来。
出门在外,女子名声向来最为要紧。
若真让那人进了这间房,那她昔日的好名声会毁于一旦,传回谢家去,她那婆母更能得了理由将她休弃,届时......
苏蕴兰不敢再想下去,眼下情况紧急,她必须先破这局!
“还愣着做什么?小爷的话听不见吗?”门外沈轩的声音越发暴躁,隐隐中透着几分急不可耐。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谢怀瑾的笑话了。
“是......小的这就踹。”小沙弥哆哆嗦嗦地试着推开门,但连着推了几下门都纹丝不动。
沈轩耐心耗尽,一把将他推开,使出全身力气,重重踹向木门。
“砰!”
木门应声而倒。
“谢怀瑾!小爷听说你软香细玉在怀,今日特来给你送上份大礼!”
沈轩并未直接闯入,反而大手一挥。
不过须臾,丝丝甜腻的香味便从门口处飘来。
不好,他下了媚 药!
躲在博古架旁的苏蕴兰立马屏住呼吸,舌尖抵着下颌,死死攥紧手中的玉簪。
“怎么?小爷的大礼不够让你尽兴吗?”沈轩边放肆地大笑,边掩住口鼻,迈步而入,“快让小爷看看你这幅缩头乌龟......”
看重空无一人的床榻,沈轩的话戛然而止。
就是现在!
趁着他发愣,苏蕴兰高高举起手中的玉簪,三步并作两步,狠狠地刺了下去。
谁知沈轩一个恍身,竟生生刺偏了,玉簪只堪堪擦到了他的衣襟。
“何人敢动小爷?”沈轩面色恼怒,在看清她的模样后,又扬起抹猥琐的笑,“原来是个美人儿啊~”
捉奸虽不成,但他也不能白跑一趟。
“谢怀瑾既然不在,那就让小爷尝尝他的女人!”说话间,沈轩就朝她扑来。
苏蕴兰惊得连连后退,但仅剩的理智又驱使她迅速将玉簪藏入袖中。
“这位爷。”她强作柔弱的开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一双剪水瞳蓄满盈盈泪花,“小女子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侍奉步骤,不若明日再......”
一步,两步,三步......
沈轩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想将她拉入怀中,“美人儿,让小爷好生疼你......”
不待他话音落下,苏蕴兰已然退到厢房门口,玉簪对准沈轩的心口狠狠刺下。
“疼——”
沈轩的哀嚎声响彻在整间厢房。
当谢怀瑾去而复返时,见到的便是沈轩捂着心口,半蹲在地。
“小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过她?
苏蕴兰冷冷一笑。
她本就是从地狱重生的厉鬼,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对这种妄图伤害自己的人,她绝不会手软!
下一秒,那只沾了鲜血的玉簪就直直地刺向沈轩的右眼。
目睹全程的谢怀瑾轻轻挑了挑眉,唇角微不可见地挂着一丝笑意。
在不经意间,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她的印象有些不一样了。
媚 药的力道让苏蕴兰提不起劲来,手脚开始酸软,眼看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在地。
“小心些。”温和又熟悉的男声传来,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肢体的触碰让苏蕴兰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
苏蕴兰小心翼翼地抬眸,却对上了他探究的视线。
他怎么又回来了?
“墨安。”谢怀瑾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怀中,吩咐道:“将沈世子送回庆王府。”
“是。”
沈轩被粗暴地拖走,只剩苏蕴兰和谢怀瑾二人四目相对。
厢房内温度不断升高,甜腻的香味疯狂钻入鼻腔。
饶是谢怀瑾再未经人事,也立马想通原委。
面前的苏蕴兰于他,此刻就像是荒野中来之不易的水源,更何况......
不行!
谢怀瑾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挪开视线,看似淡然地开口,“你受惊了,好生歇下吧。”
烛火明明灭灭,将两条交叠的身影暧昧地映照在墙壁上。
“大哥。”她面颊滚烫,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眼神朦胧而迷 离,“求您帮帮蕴兰。”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兴许在媚 药的作用下,她还能余些脸面。
帮她?
谢怀瑾紧紧盯着她,喉结滚动,热浪翻涌而上,仿佛要将他所有的理智吞噬。
眼前的她......
见他许久没有开口,苏蕴兰心一横,宛若羊脂玉般莹润的手臂如藤蔓般紧紧攀上他的脖颈。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畔。
谢怀瑾身躯一颤,瞳孔骤然放大。
炽 热的情潮翻腾,苏蕴兰忍不住轻唤出声。
“大哥,我好难受......求您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一双桃花眸里,盛满着哀求与春 情。
谢怀瑾眸中闪烁着几分晦暗不明。
媚 药的药效霸道,若不能及时解毒,只怕后果难料。
向来清醒自持的他浑身紧绷,额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若大哥实在不愿,就随意给蕴兰找个解毒之人吧。”苏蕴兰媚眼如丝,朱唇轻轻印上他的喉结。
刹那间,仅剩的理智彻底被欲 望驱散。
谢怀瑾抬起她的下颌,晦暗幽深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你......可想清楚了?”
苏蕴兰咬紧唇瓣,重重点头,“蕴兰想清楚了。”
谢怀瑾猛地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大哥,您......”
“既然你自荐枕席,那我成全你。”

兼祧?
厅上气氛诡异安静下来,谁都没想到,苏蕴兰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长公主先是愣了愣,随即陷入沉思。
这......倒还真是个主意!
怀瑾不肯娶妻,但只是兼祧留个香火,或许还有商榷的余地。
若是真怀上了,不挑算谁的子嗣,国公府也算后继有人。
况且苏蕴兰也乖觉,自请生了孩子便离开,也不会给家族留下污点。
不等沈氏开口,她便拍了板:“此事本宫准了,只是怀瑾那里,你要自己同他说,稍后,我让李嬷嬷带你去。”
一旁,沈氏脸色惨白。
这叫什么事?!要是苏蕴兰真的兼祧两房生下孩子,那儿子回来,岂不就是头上带了绿帽?
她想开口阻止,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毕竟于情于理,苏蕴兰都是为了国公府着想。
苏蕴兰则是松了口气,低头谢恩。
前世她并没有要什么奖赏,却记得这是之后不久,谢怀谦就带着那女子回来了。
而谢怀瑾见国公府有了继承人,毅然决然出家,才让世子之位落到谢怀谦身上。
但如果谢怀瑾有自己的骨肉,长公主与国公爷断不会让国公府落在侄儿头上!
只要她在那对狗男女回来之前怀上谢怀瑾的孩儿,她便有了仰仗,长公主看着她是孙儿生母的份上,也会庇护她!
只是那位潜心佛法的大伯哥,真会答应吗?
说起来,她前世与他也不熟,可她死后灵魂未散,看见谢怀瑾去乱葬岗替她收了尸,神色悲切。
但她也没得选,要么等死,要么为自己拼一条出路!
苏蕴兰一路到了佛堂,里面隐约传来低吟,似是谢怀瑾在吟唱佛经。
她鼓起勇气轻轻叩了叩门:“大伯哥?”
吟唱声戛然而止,许久,里面传来男人冷凝的声音:“何事?”
苏蕴兰定了定神:“蕴兰有话对您说,能否进来叨扰片刻?”
过了一阵,里面传来一声喜怒难辨的“进”。
苏蕴兰小心推开门,便看见谢怀瑾背对着她跪在佛前,一头墨发高高竖起,腕上佛珠漆黑的悠悠转动着,衬得他皮肤羊脂玉一样白。
听见关门声,谢怀瑾转头,露出张谪仙般尊贵的脸:“你要说什么?”
苏蕴兰只觉他身上气势惊人,几乎头都抬不起,半晌才紧掐着掌心道:“蕴兰......想求您兼祧两房,为我夫君留个血脉。”
怕他误会,她补上一句:“蕴兰不敢纠缠大伯哥,也绝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不愿二房子嗣断绝......”
谢怀瑾一语不发,一双冷浸浸的凤眸定定锁在她身上,让苏蕴兰不自觉头皮发麻。
她几乎以为他会断然拒绝,不曾想男人冷笑一声,欺身逼近。
“弟妹倒是很为谢怀谦着想?为了他,什么事也做得出是不?”
冰冷的手忽然箍进她下颌,苏蕴兰被迫抬头,后背陡然僵硬。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蕴兰无心细想,对上那双冷厉的眼,又感觉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要被看穿。
“蕴兰是国公府的儿媳,凡事自然是要为国公府考虑的......”
她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定神:“况且出嫁从夫,虽然和夫君缘分浅薄,可我到底是他妻子......求大伯哥成全。”
谢怀瑾牵了牵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噢?那弟妹打算怎么求?”
苏蕴兰一怔。
谢怀瑾这是想同她利益交换么?
可她有什么能让他入眼的东西?
论权势,他是国公府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他不出家,下一任谢国公只会是他。
况且他盛名在外,圣上也极其信重他,听说他要出家也十分惋叹,仕途上的助力,她自问对谢怀瑾顶多算锦上添花。
那他想要什么?
苏蕴兰越发拿不定主意,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问:“大哥想让蕴兰怎么求?”
谢怀瑾无声一笑,倾身逼得更近。
“是你需要我给你一个孩子,还要我来教你么?”
谢怀瑾手上力道加重,鼻尖几乎要抵到苏蕴兰额前。
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让她身体蓦然绷紧,总觉得这姿态带着狎昵。
再看男人幽暗的眼,苏蕴兰更觉得心慌。
心一横,她直接扑过去抱住了男人精壮的小腿。
“大哥若有什么想要的,只要说出来,蕴兰若能给,定不会藏私,只要您愿意帮帮蕴兰!”
苏蕴兰仰起头楚楚可怜看着他,柔 软紧贴男人肌肉结实的腿,声泪俱下道:“若此事不能成,蕴兰日后死了,也无颜下去见夫君,不如早些死了下去好好伺候他,也免得心怀内疚苟延残喘。”
她知道谢怀瑾性子清冷,虽说接触不多,可他秉性想来是善良的,不然前世也不会替她收敛尸骨。
就算不近女色,谢怀瑾应当也不会眼看她死在他面前吧?
她却没注意到,男人眼中冷光更甚。
不等苏蕴兰回神那只大手忽然下移,重重掐紧了她的腰。
“那对自己的大伯哥自荐枕席,就有脸面去见你那夫君了?”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谢怀瑾一字一顿开口:“好歹也是相府的嫡女,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你也做得出?”
苏蕴兰瞳孔一颤,只觉难堪极了。
若非为了自保,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可她真已经无计可施了。
“世子......”
苏蕴兰哑着嗓子开口:“您觉得蕴兰不知廉耻也好,水性杨花也罢,蕴兰只想求一个孩子。”
“夫君已经战死,国公府再无别的继承人,您若是不绵延子嗣,日后谁能撑起偌大个谢国公府?”
“蕴兰知道您有意出家,只要蕴兰有了国公府血脉,想来长公主和国公爷也会答应,您和蕴兰都能得偿所愿,不是两全其美么?”
谢怀瑾紧扣着那截纤软腰肢,眼神晦暗幽深。
她一点不懂,他为何会升起出家为僧不问尘缘的心思。
半晌,他冷笑一声,直接拎起她推开佛堂的门。
“我的事情,轮不到弟妹来为我盘算,请回吧,此事没得商量。”

“此处血腥味太浓,去我的厢房。”
苏蕴兰面色通红,埋在他的怀中,不敢抬起头来。
谢怀瑾大步流星地将她带回自己的厢房,一把将她扔到床榻上。
四目相对,他倾身而上。
雪白的藕 臂已然揽上他的脖颈,苏蕴兰不受控制的解开衣襟,露出大片春 光。
烈火灼身,他却再一次怔住了。
咫尺的距离,让他可以清晰地看清她眸中的情 欲和挣扎。
但这也让他理智再次回归。
谢怀瑾一把将她推开,直直地坐起身来。
苏蕴兰慌了神,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豆大的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将多年来的苦楚倾泻而出。
“我嫁来国公府五年,操劳内务、侍奉长辈从不敢懈怠,夫君早逝,若再无子嗣傍身,只怕今生都只能在后宅中苟且偷生......”
谢怀瑾眸光幽深。
他的额间青筋凸 起,身体的灼热更不断地叫嚣着。
苏蕴兰将唇瓣咬得通红,难为情地拢了拢衣衫,“大哥既不想成全蕴兰,又何苦这般羞辱我......”
娇小的她此刻像极了一株即将凋零的花朵,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就放纵这一次吧。
谢怀瑾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垂下头去。
“唔~大哥......”
一吻封唇。
满室春 光乍现。
......
“世子,住持请您过去。”墨安叩响了房门。
谢怀瑾望着身畔她沉睡的容颜,轻应出声,“嗯。”
苏蕴兰幽幽醒来,刚一睁眼,就瞧见他坐起身来,从地上拾起凌乱的衣衫。
下意识地,她拉住了他的衣角。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谢怀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深深地望着她。
见她不语,谢怀瑾微微挑眉,“怎么?你还还不知足?”
苏蕴兰先是一愣,又立马难为情地收回了手。
是啊,她怎么还不知足?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谢怀瑾穿好衣衫,大步离去。
旖 旎尽散,徒留苏蕴兰痴痴地坐在床榻上。
住持厢房。
谢怀瑾与释空大师相对而坐。
在他们的面前,摆了一局杀得难解难分的棋子。
黑白棋子交错而落,可谢怀瑾举着手中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下。
向来落子又快又准的他,看着面前的棋局出神。
“阿弥陀佛。”释空大师双手合十,念道。
谢怀瑾猛然回神,慌乱地将白子落下。
白子穿插在黑子中,将交错的棋局搅乱。
“棋局乱了。”释空大师望着被打乱的棋局说道。
另一边,苏蕴兰强打起精神,忍着身子的不适,狼狈地离开南安寺。
马车摇摇晃晃,她更觉得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虽两世为人,但这是她初经人事,想起方才的种种,她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
若能一举怀有身孕,那她往后就算是有了仰仗,那怕谢怀谦带着那女子归家,她也不至于重蹈前世的悲剧!
这样想着,马车便到了谢国公府。
“二少夫人,夫人在等您。”她才刚从马车上走下,就被丫鬟拦住了去路。
苏蕴兰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沈氏所谓的等她,只怕是想试探她此去南安寺有没有歇下兼祧的心思。
她面上不显,依言跟着丫鬟走去沈氏院子。
“母亲。”
见到她来,沈氏难得慈爱地关切道:“你今日去南安寺上香,心中可安稳些了?”
“回婆母,蕴兰给夫君请了盏长明灯,愿夫君能够早登极乐。”
沈氏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谁要早登极乐!
她的儿子可好好生生活着的!
见她面色不虞,苏蕴兰压下笑意,故作惊慌地问道:“婆母,蕴兰可是做错了什么?”
沈氏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更下不去。
但偏偏她现在还不能说出谦儿的下落。
“你做得很好。”沈氏不想同她多说半个字,只能咬牙切齿地道:“我乏了,你就不用在此侍候了。”
“是,蕴兰告退。”苏蕴兰赶忙识相地行礼退下。
直到走出院子,她的唇边才漾起一丝笑意。
难得看沈氏吃瘪,她的心情非同一般的畅快!
翌日。
苏蕴兰又去给沈氏请安,却被叫住盘问。
“蕴兰,昨日我忘记问你,你从南安寺回府后,面色怎么如此差?”沈氏仔细思量了一夜,心中难免起了疑。
昨日她被气昏了头,倒是忘记问她缘由。
她的面色......很差?
苏蕴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想到那满室的温存和酸软的四肢,眸中划过几丝羞赧。
“婆母,蕴兰是......”苏蕴兰紧紧抿着唇,摆出副悲恸的模样,“是夜不能寐,日日都思念夫君,昨日还在南安寺大哭了一场。”
沈氏满意地收回视线。
她对谦儿能如此深情,倒是桩好事。
“难为你还惦记着谦儿。”沈氏不痛不痒地夸了她一句,算是放过了她。
多日一晃而过。
苏蕴兰依旧做着那个乖巧孝顺的二少夫人。
直到瑛月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夫人,您这个月的葵水怎么迟迟未来?可要奴婢帮您请大夫瞧瞧?”
“无妨,许是我葵水不准,呕——”
腹中传来的阵阵恶寒让苏蕴兰心中一惊。
难不成她......
“瑛月,你陪我出府一趟。”
国公府人多眼杂,她不敢贸然请大夫上门。
所以她以为长公主采买生辰贺礼为由,领着瑛月出了国公府。
“夫人,您怎么打扮得如此严严实实?”瑛月不解地看着头戴帷帽的她。
“因为我们要去仁济堂。”
仁济堂,是上京城中最大的医馆,坐堂的大夫医术高明,诊脉绝不会出错。
她急需去仁济堂确认一件事。
苏蕴兰心中所有的忐忑和不安在听见大夫诊脉的结果后,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您这是喜脉。”
“恭喜夫人,您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
她真的有身孕了!
没想到不过那一次,她居然真的有了身孕。
泪水湿 润了眼眶,苏蕴兰激动地抚上小腹。
在这里,有一个跳动的小生命。
这不仅是她的孩子,更是她挣脱牢笼的希望!
思及此,她对上瑛月诧异的目光,沉声交代道。
“你记住,此事务必要守口如瓶!”

苏蕴兰心中警铃大作。
不好,沈氏不安好心!
谢怀谦不久之后就要回来,这时候让她留在二房养胎,沈氏只怕是存心不想让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苏蕴兰轻轻摸上小腹。
为母则刚,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长公主殿下,蕴兰......”
可惜她的话才刚出口,就被沈氏打断。
“长公主,我那还有珍藏多年的百年人参,这就回去拿给蕴兰。”
“你有心了。”长公主不痛不痒地夸了她一句。
此后多次,苏蕴兰每每想开口的时候,都被沈氏寻了由头打断。
偏偏长公主还没瞧出沈氏的异样,任由沈氏将苏蕴兰带回了二房。
刚一回到二房,沈氏就瞬间变了脸。
“还不跪下!”沈氏坐在上首,厉声呵斥道。
跪下?
苏蕴兰秀眉微蹙,直直地望着沈氏下首的那一方空地。
前世沈氏就常这样罚她。
跪下不仅是立规矩,更要被沈氏指着鼻子责骂。
冰冷的寒气顺着膝盖钻入四肢百骸,每每久跪后,她几日都难以下床。
如今她初有身孕,胎象尚且不算稳固,若再被沈氏这样一罚,只怕要出问题。
所以苏蕴兰笔直地立在原地,轻抿着唇,坚决不跪。
沈氏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质问道:“怎么?怀了世子的孩子就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了?”
苏蕴兰敛了敛眉,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母亲息怒,跪在地上太过寒凉,儿媳怕养不好腹中的孩子,长公主和世子会怪罪。”
“况且这孩子未来也会是二房的嫡长子,定会给婆母养老送终。”
谢国公府尚未分家,他们二房这才能在偌大的国公府有一席之地。
所以沈氏打心底里惧怕长公主和谢国公的威严。
苏蕴兰深知这个道理,是以才会说出这番话。
果不其然,沈氏一听就此作罢。
“哼!伶牙俐齿!”
今日沈氏暂且放过了她,但接下来的时日,苏蕴兰过得并不好。
翌日。
卯时刚过,苏蕴兰便被“咚!咚!咚!”的叩门声惊醒。
“二少夫人,夫人在院中等您前去请安。”
屋外还是黑黢黢的一片,远不到请安的时辰。
说是请安,但苏蕴兰清楚,沈氏这是有意磋磨她。
寻常女子有孕在身,婆母都会免了晨昏定省,可沈氏没有,那她就只能老老实实去请安。
“蕴兰给母亲请安。”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母亲?”沈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看你自打有身孕后,就恃宠而骄!连请安都要我亲自差人来请!”
苏蕴兰低眉顺眼,并不还嘴。
沈氏将她狠狠斥责了一顿,及至丫鬟们送来早膳,才堪堪停下。
苏蕴兰浅浅舒了口气。
她已站得脚底发木,只盼着能坐下歇会。
可沈氏哪会轻易放过她?
沈氏端坐在桌案前,指着满桌的菜式,命令道:“就由你替我布菜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
苏蕴兰深深吸了口气:“是,蕴兰遵命。”
给沈氏布菜可是个细致活,稍有不注意便会得到一通怒骂。
哪怕苏蕴兰早有心理准备,也免不了被沈氏挑到错处,痛骂斥责。
“是儿媳不好,惹得母亲生气。”
尽管苏蕴兰态度极好,但沈氏光是看着她这张脸,就怒火中烧。
是以,一顿简单的早膳,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从沈氏的院子离开时,苏蕴兰已经面色煞白,脚步虚浮,全靠瑛月的搀扶才勉强回到房中。
接下来的四五日,沈氏都以请安的由头,将苏蕴兰叫过去立规矩。
眼看着自家夫人消瘦了一大圈,瑛月心疼得紧:“夫人,她日日磋磨您,您何不直接去告诉长公主殿下,兴许长公主殿下会念在小世子的份上庇护您......”
“不可。”苏蕴兰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自古儿媳给婆母请安便是天经地义,便是长公主殿下也不好插手。”
“何况我若贸然前去,定会惹得长公主殿下嫌恶。”
为了长公主日后能念在她是小世子生母的份上,对她加以庇护,她当然不会傻到现在就消耗长公主对她的好感。
“可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吃不消......”
“如今还不是时候。”
苏蕴兰眸中闪过一道暗芒。
等到时机一到,她自有办法让沈氏消停!
又忍了两日,在沈氏再一次罚她站规矩的时候,苏蕴兰一个重心不稳,水灵灵地“晕倒”了。
沈氏被骇了一大跳,忙差人去请大夫。
“从后门去,可千万别被府上旁人瞧见了。”沈氏对着自己的贴身刘嬷嬷嘱咐道。
借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让长公主知道苏蕴兰晕倒跟她脱不了干系。
大夫来得很快,诊脉之后只满脸严肃地下了一个结论。
“二少夫人孕不足三月,胎象尚不稳固,需小心为上,万不可能操劳过度。”
沈氏闻言,面色铁青:“多谢大夫,还劳烦大夫多给她开几服安胎药。”
话罢,沈氏又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她的小腹。
揣着个野种,还得罪不得了!
苏蕴兰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好笑地看着沈氏的反应。
沈氏瞒得很好,这次她的“晕倒”没有惊动长公主。
不过从这日之后,沈氏不敢再这般光明正大的磋磨她,还专门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眼看着苏蕴兰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了,沈氏心中怨气更甚。
难道她的谦儿回府,就只能咬碎牙认下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吗?
刘嬷嬷自幼跟在沈氏身边,当然知道沈氏如今的心思,就悄悄出谋划策。
“明的法子不能用,夫人还不能暗地里来吗?左右后宅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出个岔子倒也无妨。”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氏恍然清醒。
对啊,明的法子不行,她们还能用暗地法子。
出事之后,把自己摘干净,不就查不到她们了。
沈氏眼波流转,暗暗打定了主意。
“刘嬷嬷,你去找上京的人牙子,帮我物色几个......”

谢怀瑾眉梢不经染上了一点担忧,迟疑片刻后还是起身。
等他紧跟着走到云溪院时,已然不见苏蕴兰的身影,唯有瑛月一人将他拦在院门处。
“世子,我家少夫人头晕已经歇下了,实在不方便见客。”
不方便见客?
谢怀瑾眉头紧锁,下意识地看向院内。
他不过是迟来了一会,怎么她却歇下了?
谢怀瑾还想继续迈步往里走,却被瑛月死死拦住去路。
“世子,您请回吧。”
逐客令已下,他虽心有疑惑,却不好再强留。
“若她还是不适,就立马差人去请大夫。”
瑛月顺从应下:“奴婢谨遵世子吩咐。”
眼看着他们离开,瑛月才急忙回屋复命。
“夫人,世子已经走了。”
苏蕴兰掀开胡乱盖上的锦被,长长地舒了口气:“走了便好。”
瑛月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夫人,您为何将世子拒之门外呢?”
“我和他还是少接触为好。”
瑛月眼神中满是困惑:“但世子毕竟是小少爷的生父,您......”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更应该与他保持距离。”
论身份,他是大伯哥,她是弟妹。
论权势,他是下一任谢国公,而她不过是一个丧了夫君的寡妇。
如今他们之间又多了个孩子做牵绊,这足以让他们的关系更加复杂,她不想再徒增麻烦。
她能重活一世,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
想到此处,苏蕴兰美眸中已然泛起点点泪花:“瑛月,你知道吗?”
心尖传来密密麻麻地疼,她一字一句道:“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为前世的自己报仇雪恨!
......
几日的时光一晃而过。
“怀瑾,你来得正好。”长公主笑着指向桌案上的食盒:“这是宫中新送来的糕点,你顺路给蕴兰送去吧。”
谢怀瑾头也没抬,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母亲,我......”
长公主打断他的话:“这些糕点都是蕴兰爱吃的口味,她最近食欲不济,你刚好多关心关心她。”
都是她爱吃的?
谢怀瑾抬眸看向那个精巧的食盒。
拒绝的话明明就在嘴边,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鬼使神差地,他主动答应了。
“好,我顺路给她送去。”
说是顺路,但云溪院在长公主府深处,离谢怀瑾要回的国公府相距甚远,根本不顺路。
母亲说得没错,他是该关心关心她。
谢怀瑾七拐八绕走到云溪院,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院中传来的笑语声。
“瑛月,你快看看我这鱼戏莲叶绣得如何?”
“夫人,您可别绣了。”瑛月忍不住打笑她:“不知道恐怕还以为您绣的是两只鸭 子呢。”
“你这丫头,惯会取笑我......”
谢怀瑾脚步顿住,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鱼戏莲叶?
他倒是想看看。
可当他才走到院门时,院中的欢笑声就戛然而止。
“奴婢见过世子。”
守门的丫鬟行礼问安,惊动了院中的苏蕴兰。
她与瑛月交换了个眼神,急急忙忙地躲回屋内。
“你家少夫人呢?”谢怀瑾凤眸缓缓将院中扫视一遍,没见到那抹娇小的身影,下意识地问。
像是意识到不妥,他又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试图解释:“母亲让我送些糕点来。”
“奴婢替我家夫人多谢世子。”瑛月恭恭敬敬地行礼:“只是世子来得不巧,我家夫人乏了,方才已经睡下。”
他一来就乏了?
“好。”但谢怀瑾没有多问,而是将食盒递给瑛月,转身就走。
走出云溪院的大门,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墨安忍不住低声吐槽。
“方才在院外明明还能听见二少夫人的笑声,怎么我们一来就睡下了呢?”
谢怀瑾盯着他,眸色深沉。
“继续说下去。”
墨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壮着胆子分析:“世子,我觉得二少夫人这是有意在躲着您......”
一语点醒梦中人。
谢怀瑾眸中划过一丝复杂。
故意躲着他?
难道在她心里自己是什么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徘徊了多日。
不仅这两次苏蕴兰躲着没见他,之后他每一次拜访,苏蕴兰总是会找借口推脱不见。
今日是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明日是突然乏了,恰好睡下。
后日是走累了,正在更衣梳洗。
总之就是不见谢怀瑾。
可她不知道的是,一次次被她拒绝,谢怀瑾对她的兴趣已经逐渐浓厚。
他隐约觉得苏蕴兰似有难言之隐,才会故意躲着自己不见。
但她为什么会有这种难言之隐?
这个问题就像一道被人打上烙印的枷锁,始终在他心中徘徊不去。
为了解开其中的疑惑,他不介意用点非常手段。
“墨安,你派两个暗卫去云溪院,监视她的动向。”
“一旦她有任何异样,就立马来报!”
“是。”
......
原本苏蕴兰怀有身孕的事情,被长公主亲自下令对外瞒着。
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不过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闹得满城风雨。
对谢国公府这个进门就寡居的妇人,众人议论纷纷。
“谢家二少夫人丧夫守寡多年,如今却突然有孕,也不知道是怀了哪个男人的野种!”
“如此不知礼义廉耻,简直有辱谢家百年国公府的门楣!”
“亏得她还出身苏家,我看苏宰相也是教女无方,教出个这等女儿,简直贻笑大方!”
不仅府外在议论,国公府的下人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二少夫人八字不祥,先是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后来又克死了二少爷,还不知道下一个会克死谁呢!”
“她不只是克母克夫,还不要脸地勾引世子,不然世子怎么可能看上她这种寡妇!”
正在长公主府小花园散步的苏蕴兰,将下人们得话听得清清楚楚。
连瑛月都听不下去了:“夫人,如今外面都在说您,您说......”
谁知苏蕴兰却波澜不惊,像是根本没听见那些议论似的:“嘴长在外人身上,就由他们去说吧。”

“蕴兰就搬来与本宫同住。”

长公主一锤定音,让沈氏根本没有狡辩的余地。

成功更换住处的苏蕴兰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多日来的隐忍算是没有白费。

搬去长公主府住,至少能得长公主的庇护,沈氏也不敢再贸然对她下手。

想必往后能安稳一段时日了。

从长公主这离开后,苏蕴兰和瑛月就马不停蹄地赶回院子收拾东西。

而长公主则专门吩咐:“去将世子请来。”

今日出了这桩事,无论如何也得让怀瑾知道。

“母亲,您找我?”

见到他来,长公主先试探性地开口:“怀瑾,我让蕴兰今日搬来长公主府,你去帮她将物件都搬来吧。”

谢怀瑾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顺势端起茶盏,小酌一口:“那些事情自有下人做,何须我呢?”

想必不光是让他去帮忙搬物件那么简单吧。

长公主长叹口气,说出缘由:“蕴兰在二房的日子并不好过。”

谢怀瑾端着茶盏的手兀地僵在半空。

“今日蕴兰的安胎药中还被人下了藏红花,险些害得她小产。”

如此......凶险吗?

回应长公主的是谢怀瑾长久的沉默。

“沈氏并不愿你兼祧二房,所以不愿让蕴兰平安将这孩子生下来。”

长公主继续说道:“往后这孩子再承继怀谦的香火,归根结底也是我们大房的血脉。”

“这可是你的孩子啊。”

谢怀瑾眼中划过一片动容,却仍旧不语。

“不管怎样,作为孩子的父亲,你还是多去关心关心蕴兰。”

长公主定定地望着他,眸中写满了期盼。

其实她不仅希望怀瑾能多去关心蕴兰和那孩子,她更是存了一份私心。

若怀瑾能因为这个孩子而不再沉迷佛法,那他说不定哪天就会起了成亲的兴趣,等到那时......“好。”

就在长公主愣神的功夫,谢怀瑾已然开口:“我这就去看看她。”

......谢怀瑾来的时候,苏蕴兰正和瑛月一同在院中清点私物。

“奴婢见过世子。”

丫鬟们的行礼声将苏蕴兰从忙碌中拉回现实。

在看见长身玉立的他出现在眼前时,苏蕴兰先是一愣,转而也跟着拂身行礼。

“蕴兰见过大哥。”

谢怀瑾没错过她眼底的惊讶。

他神色平淡,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来看看你。”

来看她?

她有什么好看的?

苏蕴兰又惊又羞。

惊的是谢怀瑾骤然前来,还像尊大佛似的,端坐在院子正中央,眼神直愣愣地落在她身上。

至于羞的,当然是见到他那张如谪仙般尊贵的脸脑海中就忍不住浮现出那日在南安寺情动时,他那张......揣着这样的心思,苏蕴兰每每路过他时,都小心翼翼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但往往怕什么来什么。

她在端着一个小木匣时,重心不稳,直直地往前面扑去。

眼看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双宽厚的大掌稳稳地将她扶住。

苏蕴兰刚抬眸,就闯入了他那双幽深晦暗的凤眸。

淡淡的檀香味钻入鼻尖,无不在提醒她,此刻他们之间......距离太近。

近到那双大掌还扶在她的腰间,近到她还被他揽到怀中。

苏蕴兰艰难地站稳脚跟,从他怀中挣扎而出,又连退数步,与他相隔一个身段。

谢怀瑾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缓缓向前逼近,近到能清晰地看见她眼中的躲闪和惧怕。

“你似乎很怕我?”

“没......没有......”苏蕴兰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说话都结结巴巴了起来:“只是大哥毕竟是夫君的兄长,我与大哥之间还是要避嫌......避嫌?”

谢怀瑾俊眉轻挑,凤眸下移,缓缓定在她的小腹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苏蕴兰顺着他的视线,立马就猜出他的意思。

她瞬间羞红了脸,双颊绯红似成熟的蜜 桃,仿佛轻咬一口就能流出鲜嫩的汁水。

那日在南安寺她虽早有计划,但终是没能成功。

至于最后那......那也是出了意外。

若不因为媚 药的药效太强,加之她为了重生之后能顺利活下去,她才豁出去跟他有了那场鱼水之欢。

如今隐晦地被他提起,她满心只觉尴尬和......羞耻。

好在谢怀瑾的视线没有停留太久,他也没继续追问,只背着双手,淡然地吩咐:“墨安,去帮二少夫人搬东西。”

苏蕴兰被安排住在长公主府一处最为静谧的云溪院。

“蕴兰,云溪院安静,你就在此安心养胎。”

长公主对她腹中的孩子稀奇得紧,自她搬来之后,几乎日日叫她去叙话。

见她如此消瘦,长公主又从各处给她寻来了各式各样的补品。

“蕴兰多谢长公主殿下惦记。”

苏蕴兰捏了捏自己的小脸,语气稍稍带上了一点玩笑:“短短这几日,蕴兰就胖了一大圈,要是再胖下去,出门都怕是会被人笑呢。”

这几日长公主与她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光是瞧着她,长公主就心生怜爱:“哪里胖了?

本宫瞧着可刚刚好呢。”

谈笑间,一道清冷的男声自远处传来。

“母亲在说什么刚刚好?”

在听出是谢怀瑾声音的一刹那,苏蕴兰立马僵住了身子。

他怎么突然来了?

“给母亲请安。”

“怀瑾,你来得刚好。”

长公主打笑地看向苏蕴兰:“我在说蕴兰一点都不胖,如今这丰腴得刚刚好呢。”

谢怀瑾顺着长公主的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苏蕴兰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藏起来。

半晌,谢怀瑾才淡淡道:“嗯,母亲说得不错。”

可太错了!

多跟他相处的每一秒,苏蕴兰都觉得尴尬。

“长公主殿下。”

她拂身行礼,随口胡诌了个借口:“蕴兰头有些晕,想先回房歇下了。”

长公主满脸忧心:“本宫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麻烦大夫,蕴兰歇会就好。”

苏蕴兰婉言相拒。

“那你快回房去歇着吧。”

眼看她走远谢怀瑾还无动于衷,长公主不满地斥道:“怀瑾,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过去瞧瞧。”


建昭十一年冬,谢国公府后院。

苏蕴兰蜷缩在荒废的破屋角落,形容枯槁,遍体鳞伤,一身破旧单衣被撕得凌乱不堪。

“苏蕴兰,你也别怪本侯,你霸占本侯正妻之位多年,嫁入国公府十五年无所出,对阿依百般刁难,还不准秉恩对阿依尽孝,本侯容不得你!。”

丈夫谢怀谦站在她面前,抬脚碾在她指尖:“来人,将她绑起来沉塘!

从此国公府的夫人,只有阿依一人!”

苏蕴兰死死盯着他,眼眸血红。

“谢怀谦......你这畜生!”

“我嫁入国公府,何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这些年我为你抚养孩子,孝顺双亲,哪里做得不够!?”

“是你宠妾灭妻,为了给那古兰依名分才设计诬陷我,怎有脸说出这些话!

你们这对狗男女——”话音未落,站在谢怀谦身后的谢秉恩大步逼上前,匕首抵入口中,直接绞断了苏蕴兰舌头。

“住口!

分明是你鸠占鹊巢,害得我娘亲只能做个平妻!”

“若不是你死缠烂打要留在国公府,占着爹爹正妻的位置不放,娘怎么会受这么多年的苦!”

剧痛袭来,苏蕴兰痛呼一声,口中鲜血如泉涌,不敢置信看向他。

这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啊......哪怕和她没有血缘,她也兢兢业业将他养大,记在名下做嫡子抚养,聘最好的师傅教他学文练武,衣食住行样样都亲力亲为替他操劳。

如今,他竟狠得下心亲手剐了她舌头!

她想质问,想怒骂,可张开嘴却只能发出无望呵声。

谢怀谦冷眼看着,神色漠然:“将她拖出去吧,莫要留在这里碍眼了。”

一群仆人上前按住她,要将她拽出破屋。

苏蕴兰只觉得满心不甘!

她悔......她恨!

为何会嫁了这样一个畜生,心甘情愿为他守了那么多年活寡,倾尽一切扶持他,就换来这样的结局!

为了跟他“真爱”一生一代一双人,他能狠心到这种地步!

仆人按住苏蕴兰双肩,路过谢怀谦时,她忽然拼尽全力暴起,狠狠咬住他脖子!

凭什么他们能踩着她血肉过得逍遥快活,凭什么她为他们殚精竭虑一辈子,却要落得这样结局!?

“啊——疯妇!

疯妇!”

谢怀谦发出凄厉的惨叫,极力想要挣扎,苏蕴兰却不肯松口。

他眼中露出凶光,忍痛拔剑,一剑穿透苏蕴兰心口!

剧痛传来,苏蕴兰陡然脱力,重重倒在地上。

意识模糊,耳边传来谢怀谦的怒吼:“将这女人千刀万剐拖去喂狗!”

苏蕴兰呕出一口血,躯体渐凉,心中恨意却烧得汹涌。

若有来生,她绝不会再将真心喂给这两个白眼狼......她要他们血债血还!

......“这些年,蕴兰这孩子也是受苦了,谦儿刚与她成亲便为国捐躯,她婆母又病弱,全靠她撑着偌大个国公府。”

“五年来,若无她操劳内务侍奉长辈,家中恐怕也无这样的安宁,好孩子,今日本宫这个做伯母的要好生谢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尽可告诉本宫。”

苏蕴兰闻声抬眼,竟发现自己身处恢弘的大厅,面前摆满佳肴。

上首坐着一名身穿宫装的中 年美 妇,看她的态度带着慈爱和欣赏。

这是......长公主?!

她僵硬跪坐在桌前,许久不曾回神。

周身似乎还萦绕着被长剑穿胸,挖眼割舌的剧痛!

她明明已经被谢怀谦和那白眼狼儿子谢秉恩害死在国公府后院,怎会又活了过来?

身侧忽然有人推了她一把,是婆母沈氏:“你这孩子,长公主要赏你,你还不快些谢恩?”

长公主身旁的嬷嬷也笑道:“二少夫人的确是千里挑一的好儿媳妇,上个月二夫人忽然呕血,御医看了都不见好,苏氏亲自去神医谷跪求七日求谷主出山诊治,又衣不解带服侍半个月......”再瞧四周陈设,苏蕴兰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长公主府!

她重生了?!

看着身旁婆母,苏蕴兰死死握紧拳头,胸中恨意几乎要将她烧穿!

她乃相府嫡女,父母很早就为她订了婚,及笄那年,她便嫁了国公府二公子谢怀谦。

可大婚那日,谢怀谦便上了战场,又在月余后“战死”。

她背着克夫的名头,在国公府任劳任怨操持家务,用自己的嫁妆撑着偌大个谢家二房,换来的却是他死而复生,还带着一名异族贵女回家,要将那女子娶做平妻,报答她救命之恩!

父亲要面子不准她和离,她无所依仗,便只能忍气吞声,还要为他们抚养孩子!

可是后来她病弱没了利用价值,谢怀谦因为堂兄出家,也坐稳了世子的位置,便觉得她碍眼占了正妻之位,不惜对她痛下杀手!

老天开眼,竟然让她重活一世!

这一回,她要他血债血偿,也绝不会让他坐上那世子之位!

眼眸一暗,苏蕴兰低眉顺眼上前跪下:“长公主殿下,蕴兰的确有一事相求,只是不知道当不当讲......”长公主只当她拘束,笑道:“你尽管说,只要本宫做得了主。”

苏蕴兰悄悄掐一把腿根,红着眼哭道:“昨夜蕴兰梦见夫君血肉模糊站在蕴兰面前,胸前万箭穿心......夫君对蕴兰说,他是横死,又没有子嗣,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要蕴兰一定设法替他绵延子嗣。”

“蕴兰醒来夜不能寐,一直想着该如何同婆母说,毕竟谢家满门忠烈,子嗣凋零,大哥也到现在都没有成亲......”她哭得情真意切:“可蕴兰实在不忍夫君受苦,求长公主殿下帮帮蕴兰。”

这话出口,长公主犯了难。

谢国公府的确子嗣单薄。

她夫君乃是这一代的谢国公,夫妇俩膝下也仅有一子谢怀瑾,已经二十有五,还沉迷佛法不肯成亲!

若不是怀谦死了,他怕是已经剃度出家做了和尚!

至于旁支,那也都是五服之外,早就断了往来,过继也绝无可能......这可怎么办?

而沈氏听她这么诅咒儿子,脸都绿了!

旁人不知道,可她心里门清,儿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不日就要回京!

沈氏轻咳一声,强压不满道:“蕴兰,你这孩子是忧思过度,别想那么多,没有子嗣这事怪不得你。”

苏蕴兰却哭得更厉害:“可是儿媳想到夫君为国捐躯,到头来连个香火也没留下,儿媳便觉得心如刀割,今后就是死了,也无颜面见夫君。”

她紧握着拳,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重重朝着长公主下拜。

“蕴兰斗胆,想求您同意......让大伯哥兼祧二房,蕴兰愿意生下孩子便离开府中,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绝不会让旁人知晓此事,只求让夫君在九泉之下能够心安!”


“奴婢是下了药,但那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少夫人开恩啊!”

苏蕴兰定了定神,周身散发出威严的气势:“那你还不如实招来!”

冬梅被她吓得瘫软地匍在地上。

见她如此,苏蕴兰恩威并施:“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我绝不怪你。”

冬梅迟疑了一瞬。

她弟弟身患重病,还需要很多银钱医治,若此时......像是看穿她心中的想法,苏蕴兰冷声吩咐道:“瑛月,去取些银钱来给她。”

冬梅诧异地抬头:“少夫人,您......这些银钱你只管拿去给你弟弟治病。”

原来少夫人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尽管知道,少夫人还是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冬梅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悔恨的泪水。

“奴婢说!

奴婢全都说!”

“是夫人!

夫人给了奴婢一笔银钱,让奴婢每日在您的安胎药中放藏红花!”

“为了掩人耳目,夫人还要求奴婢日日都给您放一些,直到让您小产为止......”藏红花,不仅会让有身孕之人小产,若剂量大了,更能让女子绝孕。

沈氏好歹毒的心!

难怪就算前世谢怀谦归府,沈氏也从未想过让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妻与谢怀谦生个孩子,原来从一开始,沈氏打得就是让她绝孕的主意!

苏蕴兰面色阴沉,眸中闪烁丝丝暗芒。

“但奴婢并未完全按夫人的要求照办!”

冬梅的一句话,将苏蕴兰拉回了现实。

她双唇紧闭,静静地等着她将话说完。

“少夫人于奴婢无冤无仇,奴婢万不可敢那般害您,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将藏红花换成了......”冬梅顿了顿,心虚地垂下头去:“换成了寻常的堕 胎药。”

苏蕴兰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剩下的药在何处?”

“就在奴婢枕下。”

“瑛月,你悄悄去查查。”

很快,瑛月就带着一小包粉末回来了。

“夫人,奴婢去外面请大夫看过了,这的确是最为寻常的堕 胎药。”

瑛月附在苏蕴兰的耳边,小声地汇报道。

望着她手中的那包粉末,苏蕴兰眸中划过一丝复杂。

这个冬梅......还算有些良心。

知道藏红花对女子身体危害太大,在被沈氏买通后,居然还会为她考虑。

这样的人若是能收为己用,那沈氏设下的这一局不就能迎刃而解了?

看她面色凝重,冬梅自知罪孽太深,一个劲地磕着响头。

“咚咚咚!”

的声响回荡在整间屋子。

“奴婢有罪在先!

少夫人要打要罚都行!

奴婢只求少夫人能开恩,在奴婢死后,多给奴婢家中发些体恤银,让奴婢的弟弟能有银钱治病!”

“我是要罚你。”

苏蕴兰淡淡开口:“就罚你从今日起,日日在我的安胎药中下藏红花。”

顶着冬梅震惊的视线,她继续交代道:“此事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否则就是我也不会保你。”

“至于你弟弟治病所需的银子,我会给你。”

冬梅先是一怔,继而又在心中升起一阵狂喜。

“少夫人大恩大德,奴婢绝不会忘!

往后奴婢定会为少夫人做牛做马!”

对她饶冬梅一命,瑛月十分不解:“夫人,像她这样背主的奴才,您又何苦将她留在身边?

若她哪日再对您下手,那您岂不是......她不会。”

苏蕴兰淡淡摇了摇头。

像冬梅这样还有良心的人,是绝不会二次背主的。

但瑛月提醒了她。

沈氏这次的算盘算是落空了,却难保不会有下次。

如今沈氏掌管二房,她又在沈氏的眼皮子底下养胎,沈氏岂能容她顺利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纵观整个国公府,谢国公不理后宅之事,谢怀瑾又一心沉迷佛法,唯一能护着她和这个孩子的唯有长公主一人。

若她能得到长公主的庇护,那沈氏想必也不会再对她下手。

可如何能让长公主对沈氏升起戒备之心呢?

苏蕴兰计上心头。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很快就送到了她面前。

长公主身份尊贵,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姑母,是以每逢长公主生辰,国公府都会遍请上京城的达官显贵。

现如今长公主生辰将至,这准备生辰宴变成了国公府一等一的大事。

自从苏蕴兰嫁来国公府后,替长公主准备生辰宴就是她一手操办,但今年念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长公主特意将她和沈氏召来共同商议如何操办。

而这,就是苏蕴兰需要把握的机会!

眼看着日头西沉,快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苏蕴兰就急急忙忙地吩咐瑛月:“今日我忘记服药,快将母亲给我准备的安胎药端来。”

沈氏面色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本想阻止,可瑛月动作太快,听完吩咐就立马去端安胎药。

碍于长公主在场,她不好再多说。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长公主却隐约听出了几分不对。

“蕴兰,那日宋御医不是给你开了几服安胎药吗?

你怎么又喝旁的安胎药呢?”

说话间,瑛月已然将药碗端到了苏蕴兰手边。

她接过药碗,感激地一笑:“回长公主殿下,这是母亲专门找大夫给蕴兰开的方子,母亲的一片心意,蕴兰不敢辜负。”

长公主赞赏地夸奖她:“你倒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一旁的沈氏却神色慌张,心都凉了半截。

苏蕴兰还不如直接辜负她的心意!

非说安胎药是她送的,等会喝出了问题,要她怎么同长公主交代!

一定不要出事啊!

沈氏在心中默默祈祷。

偏偏苏蕴兰半点看不出她的用意,反而冲她微微一笑。

接着,苏蕴兰就举起了药碗。

眨眼的功夫,药碗已经到了苏蕴兰唇边,安胎药马上就要入口。

不过咫尺的距离,沈氏却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别喝!

千万别喝!

电光火石间,苏蕴兰突然放下药碗,痛苦地捂着小腹。

“啊!

我的肚子好疼——”长公主见状,立马吩咐。

“快!

快去请大夫!”

“再去宫中请宋御医!”


苏蕴兰的安稳日子没过几天,就被沈氏领着一众丫鬟仆妇到她院中打破。

“见过婆母。”

苏蕴兰低眉顺眼地行礼。

沈氏慈爱地扶她起身:“你身子重,快快免礼吧。”

太反常了!

沈氏往日对她可从不会如此和蔼!

一种强烈的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

“蕴兰,从前是我做得不好,你可千万别责怪我。”

沈氏亲昵地拉住她的手:“这几日我也想通了,你既有了身孕,也算是给谦儿留了个香火,想必他也知晓了也会心安。”

苏蕴兰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眸。

谢怀谦心不心安她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沈氏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如今你身子重,方方面面可万万马虎不得。”

沈氏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你向来节俭,身边只有瑛月一个丫头侍候,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于心不忍。”

她会于心不忍吗?

苏蕴兰可没忘记嫁来国公府这五年来,沈氏是如何一步步哄骗得她为了节省开支,将身边的丫鬟尽数遣散!

苏蕴兰牵了牵唇,笑不达眼底,任由沈氏继续说下去。

沈氏稍作停顿,别有深意地看向自己的身后:“所以我专门差人给你挑了四个丫鬟。”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苏蕴兰便见得四个怯生生的小丫鬟,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

“你们四个,还不快上来拜见少夫人!”

刘嬷嬷识趣地招呼道。

闻言,四人上前见礼。

“奴婢见过少夫人。”

苏蕴兰的目光缓缓游移,最终定格其中一人身上。

不为别的,只是她发现这个丫鬟衣衫同其他几个比起来更为单薄,手背上也生出了冻疮,一看就是生活得十分艰难之人。

可沈氏怎么会找这样的人塞到她的身边呢?

沈氏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一心为她介绍:“春桃与夏荷往后就随侍在你身边,秋菊和冬梅就负责帮你调理身子。”

不仅找人监视她,还想对她下手?

苏蕴兰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面上却是不显。

“蕴兰多谢母亲好意。”

苏蕴兰默默记下了方才那个衣衫单薄的丫鬟的名字。

冬梅。

沈氏不仅带来了这四个丫鬟,还生怕旁人不知似的,大张旗鼓地送了一堆补品。

面对沈氏突如其来的示好,苏蕴兰显得分外警惕。

在沈氏走后,她还专门叮嘱瑛月:“往后我的安胎药,你一定要亲自盯着,绝不能让第三人靠近。”

“至于新来的那四个丫鬟,你仔细留意她们的动向。”

沈氏这个节骨眼上将她们送来,只怕是想赶在谢怀谦回府前除掉她腹中的孩子。

苏蕴兰轻轻抚上小腹,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她定会护好她的孩子!

......“夫人,冬梅不对劲。”

瑛月满脸严肃地汇报:“奴婢每每替您煎药时,她总会找借口靠近您的安胎药,似是想对您的安胎药下手,而且......”见她顿住了,苏蕴兰扬了扬眉:“而且什么?”

“而且奴婢发现冬梅总是夜半时分鬼鬼祟祟出现在小厨房。”

苏蕴兰眸色一暗,吩咐道:“你帮我去查查她的底细。”

“是。”

冬梅的底细不难查,很快瑛月就查出了结果。

“夫人,冬梅自幼被卖身为仆,家中条件不好,有个身患重病的弟弟,急缺大量银钱治病。”

“奴婢还查到每隔两三日冬梅就会暗中与葳蕤院的丫鬟接触。”

葳蕤院,是她婆母沈氏的院子。

冬梅与沈氏的人接触,她鬼鬼祟祟的缘由显而易见。

想破此局,就需做个局中局!

“瑛月,明日 你让她帮我煎药。”

瑛月不解地开口:“可是夫人,她......给她一个可乘之机。”

翌日,安胎药是冬梅送来的。

“少夫人,这是今日的安胎药。”

刚端着安胎药见到她,冬梅就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

对送药的人是她,苏蕴兰故意没有表示出惊讶,反而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接过药碗。

“拿给我吧。”

就在药碗交接的那一刹那,苏蕴兰“不小心”没接稳。

“啊!”

随着一声尖叫,药碗泼洒出去,又坠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苏蕴兰有意避开,没什么大碍,可冬梅却不一样。

那些汤药,尽数洒在了她的衣衫上。

本就单薄的衣衫,此刻更布满了褐色的汤药。

但冬梅已经顾不得旁的了,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个劲地扇自己耳光:“是奴婢眼拙!

奴婢该死!

求少夫人恕罪!”

苏蕴兰并未责怪她,反而和蔼地望向她,对身侧的瑛月吩咐:“快帮冬梅找见换洗的衣裳来。”

冬梅又惊讶又惶恐:“少夫人,奴婢身子骨贱,您不必......春寒料峭,你穿着湿衣容易着凉。”

仅一句,冬梅的眼眶便泛起了点点泪花。

苏蕴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趁着她换衣裳的功夫,叫住了她。

“我且问你,素来待你如何?”

冬梅认真地回道:“少夫人对奴婢很好。”

自她被派来伺候少夫人以来,少夫人待她从来都十分宽厚。

而且少夫人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关心她身子的人。

“少夫人大恩,奴婢莫不敢忘。”

冬梅满心感激,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不敢忘?

苏蕴兰秀眉紧紧皱成一团,将手中地茶盏重重地摔在桌边。

“砰!”

清脆的声响让冬梅下意识地浑身发颤。

“那你为何要加害于我?”

苏蕴兰厉声质问道。

冬梅先是一愣,又连声否认:“奴婢没有,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苏蕴兰失望地收回视线,直接吩咐道:“瑛月,你去请大夫来查,看看这碗安胎药里到底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

眼波流转间,主仆二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瑛月故意愤怒地开口:“是奴婢这就去!”

“等大夫查出来后,定要将这等黑心的恶仆赶出国公府,呈报给官府,打她个一百大板!”

此话一出,冬梅立马慌了神。

“求少夫人饶命!”


长公主越是紧张,沈氏就越是心虚。

她一张老脸骤然变得煞白。

不过在这个紧要时刻,可没人会在意她的情况。

而苏蕴兰,因为是故意“腹疼”,所以她暗暗掐着自己的大腿,使得额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蕴兰,你再坚持坚持,大夫马上就来了。”

长公主忧心地宽慰她。

在这个紧要关头,苏蕴兰当然忘不了给自己立个体贴长辈的人设:“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

说着,她还故意看向沈氏的方向,俨然一副愧疚又害怕的模样:“是蕴兰不好,辜负了母亲的心意,还请母亲不要责怪蕴兰......”晶莹的泪珠在她眼边打着转,长公主看得心疼,更是狠狠地剜了沈氏一眼。

好一个沈氏,就是这样让蕴兰养胎的吗?

沈氏眸光躲闪,急急忙忙地垂下头。

她只求这个小祖宗快别说了!

否则长公主饶不了她!

大夫还没到,倒是宋御医被长公主的暗卫架着赶来国公府。

一番把脉后,宋御医神情严肃:“二少夫人原本身体康健,今朝胎像不稳,乃是外因所致。”

“外因所致?”

长公主惊得瞪大了双眸。

“敢问二少夫人平日起居饮食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蕴兰捂着小腹,乖巧地摇了摇头。

倒是长公主接过话茬:“宋御医,除了你开的安胎药之外,她还服了旁的安胎药。”

长公主一双玉手赫然指向那碗被苏蕴兰放在桌案边,还没来得及喝下的安胎药。

不好!

沈氏心急如焚,只恨不能扑过去打翻那碗药。

宋御医已然端起药碗,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起来。

见他查了好一会,长公主忍不住问道:“这安胎药可有什么问题?”

“这......”宋御医看看这碗药,又看看长公主,欲言又止。

长公主是何许人也?

自幼生于深宫,见多了后宅妇人阴私的手段,当下就看出端倪。

事关国公府家丑,当然不能广而告之。

她冷冷吩咐:“李嬷嬷。”

李嬷嬷心领神会:“宋御医,您这边请。”

就在李嬷嬷将宋御医单独领到厢房询问的时候,沈氏已经彻底绝望。

她只觉得天色阴沉,似是老天都在跟她作对。

“夫人,此事与您无关,您何必紧张?”

刘嬷嬷看出她的异样,忙低声提醒道。

听她一言,沈氏稳了稳心神,强打起精神。

对!

此事与她有何干系?

分明都是冬梅那贱丫头干的!

另一边,问出结果的李嬷嬷对长公主一阵耳语。

“殿下,那碗安胎药中被有心人下了藏红花,幸好二少夫人还没来得及喝下,否则小世子只怕......”长公主当即面色大变。

药是沈氏给的,蕴兰又是在二房中养胎,如今出了问题,最值得怀疑的对象莫过于沈氏!

只怕沈氏是不愿让怀瑾兼祧二房,存心谋害蕴兰腹中的孩子!

一瞬间,长公主对二房的不信任达到了顶峰。

“李嬷嬷,你亲自带着人去二房查!

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老奴遵命。”

眼看着李嬷嬷领着一队仆从浩浩荡荡地直奔二房,沈氏根本坐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长公主,您这般查我二房怕是不妥......”长公主厉声反问道:“事关我国公府的子嗣,有何不妥?”

一句话,将沈氏满肚子的说辞尽数挡了回去。

恢弘的正厅静如深夜,满厅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长公主端坐在上首,脸上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嘴角微微下垂,没有一丝笑意,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生畏惧。

沈氏坐在右侧下首,不安地动来动去,根本不看直视长公主的视线。

至于坐在左侧下首的苏蕴兰,倒乐得看戏。

她倒要看看,沈氏还能坚持几时?

一炷香渐渐燃尽,李嬷嬷领着仆从回来复命。

“回禀殿下,老奴查到二夫人自二少夫人查出怀有身孕之后,日日卯时就叫二少夫人前去请安,又常常罚二少夫人立规矩。”

“前些时日二少夫人还因为立规矩太久而晕倒过。”

“从那之后,二夫人免了二少夫人请安,却给二少夫人院中送去四个丫鬟,在安胎药中动手脚的便是其中一个。”

李嬷嬷每说一句话,沈氏的心尖就每颤抖一次。

面对长公主如利刃般威严的眼神,沈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苏蕴兰。

收到她企望的眼神,苏蕴兰眼观鼻、鼻观心,最后干脆闭上眼,选择避而不见。

“沈氏,本宫问你,李嬷嬷所言为真吗?”

“长公主,我......只是想教蕴兰......”这个关头,她的每个字都显得苍白无力。

“蕴兰,你来说。”

长公主将视线移到苏蕴兰身上:“你说,李嬷嬷说得可是真的?”

“长公主殿下。”

苏蕴兰紧抿唇瓣,先害怕地看向沈氏,又垂着眸子:“母亲这么做也是为了蕴兰好,蕴兰不......”长公主下了结论:“这么说,那就是确有其事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蕴兰相当惧怕沈氏,而沈氏又居心不良,指不定还会使什么手段谋害这个孩子。

再放蕴兰在二房中养胎,那定是绝不可行的!

长公主深思片刻,当即拍板:“蕴兰,本宫的长公主府尚有许多空院,从今日起,你就搬来长公主府,与本宫同住吧。”

让她搬去长公主府?

沈氏惊得瞪大双眸。

那怎么行!

长公主府是长公主的地界,她根本没法插手。

要真让苏蕴兰住区过去,那她还能有什么机会除去那个野种?

世子兼祧了二房,那她的谦儿回来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沈氏干脆豁出去,不管不顾地反对:“长公主,蕴兰这样搬去您那,怕是会被外面说闲话,要不还是让她继续住在我们二房,我保证这次......本宫不信你的保证。”

长公主漠然打断她的话。

当日就是信了沈氏的鬼话,才差点出了今日的岔子。

“事关国公府的子嗣,出不得半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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