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的真心话上,朋友问我觉得男友像什么动物。
我看向左眼失明的画家男友,笑着回答:“像狗。”
朋友满脸艳羡:“是因为驰野对你又黏又乖,所以像小奶狗吗?”
我摇摇头,语气冷硬:“是舔狗。
一条瞎了眼,还踹不开,打不走的舔狗。”
那一晚,听说周驰野失魂落魄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再次见面,他的眼睛复明,成了新锐画家,搂着娇俏的女友,用一沓百元大钞砸在我脸上——“伺候你曾经看不起的舔狗感觉怎么样?”
我面不改色:“周先生没砸够可以继续,记得加钱。”
我看见他厌恶的蹙眉,“陈星,你怎么不去死?”
捡起地上散落一地的钱,我一言不发。
快了,周驰野。
等攒够最后一次去你画展的钱,我就可以去死了。
有张纸币掉在了床下,我蹲在地上,努力伸手去拿。
却不小心失去平衡,朝一边栽去,额头狠狠磕在床角。
周驰野的冷笑声从身后传来:“伺候不好人就算了,捡钱也捡不明白。
你是瞎了吗?”
而他的女友谢茴右脚打着石膏,半靠在床上,语气娇柔:“对不起啊陈姐,驰野就是太紧张我了,你别介意。”
我压下心口刺痛,一言不发的端起水盆,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内,我掏个用塑料袋充当的“钱包”,将刚才周驰野砸在我脸上的钱都放进去。
薄薄的一沓,远远不够他画展的门票钱。
拧开水龙头后,在水声的掩护下,我才敢偷偷呜咽。
或许是命运弄人,三年未见,我居然和周驰野在医院重逢。
原因是他的女朋友谢茴被画架砸伤了脚,而我,刚好是谢茴雇的护工。
刚才我正在给谢茴洗脚,周驰野正好来看望她。
他应该是恨透了我,所以才会故意在新女友面前这般羞辱我。
积攒的委屈瞬间爆发,我的右眼泪如雨下,左眼的眼眶通红,眼球却仍然干涸明亮。
在卫生间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折射出不属于肉体的蓝色光芒。
是的,我的左眼其实是义眼。
早在那次真心话游戏不久后,我就偷偷将自己的眼角膜捐给了周驰野。
只是我的运气实在不好,手术出了意外,我只能摘除左眼球,换上了义眼。
周驰野对此事一无所知,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因为,我快死了。
我得了胃癌,晚期。
即使不给他捐眼角膜,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体检报告出来的那一天,我已经决定,要用我最后的价值,换周驰野未来人生的光明。
所以我故意对他冷淡,在众目睽睽下说他是条舔狗,逼他和我分手。
虽然手术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但还好,周驰野的眼睛成功复明了。
我已经没有别的牵挂,除了最后一个愿望。
——我想再去看一次周驰野的画展。
他的画展将在几天后开始,为了这个愿望,我一直在努力攒钱。
但现在看来,似乎仍然不够。
收拾好心情,我仓促地洗了把脸,回到病房。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望着雨幕如瀑,躺在病床上的谢茴眼珠一转,对周驰野撒娇道:“阿野,人家突然好想喝市中心那家港式奶茶,好想好想哦!
要是喝不到的话,我今天会睡不着的!”
周驰野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你去替她买。”
市中心离医院十几公里,这么大雨恐怕连车都打不到。
我又没有车,只能走着去。
因为胃癌的化疗,我基本没有抵抗力,如果真的淋雨,是有可能丢了这条小命的。
周驰野看出我的犹豫,冷笑一声,又拿出一沓钞票,兜头掷在我脸上。
“够不够?”
我紧咬嘴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最终还是拾起钱,转身离开。
我顶着雨出了门,没走多远,胃就开始一阵一阵的绞痛。
现在回去,一定会被周驰野骂吧?
我咬着牙,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慢吞吞地向前走。
等我带着奶茶回到医院时,整个人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我被冻得哆哆嗦嗦,只有怀中的奶茶尚且温热。
我艰难地挪着脚步走向谢茴的病房,但意识却逐渐迷离。
实在是太痛了……头和胃都在用剧烈地疼痛表示不满,我眼前一黑,整个人朝前倒去。
彻底昏过去前,我似乎看到周驰野向我本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
“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