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筒里有三种颜色,红色,杀太子,黑色,杀国师。
白色,收尸。
国师府,婢女失足跌进荷花池。
尸体胀成一团,眼睛像后厨扔掉的死鱼。
我补了她的缺。
被简单教习了规矩,就去布香。
这里的香与别处不同。
每隔一日,便会有大车大车的甜橙运进来,府里常年果香四溢。
老嬷嬷第一次说与我听时,我心里猛地一沉。
主子的品位果然不同凡响。
那是自然,不过主子也是近三年才添了这喜好。
若到了冬日呢?
我疑问。
老嬷嬷白了我一眼,当今陛下恩典,特有一队人马从南方运甜橙入府。
我心了然,烟瘴之地有一种特殊的甜橙,可抑制寒灯蛊。
寒灯蛊无药可医,岁寒之月发作,发作时需大量岭南的甜橙,方可缓解。
三年前,国师遭袭,必是身中此毒。
看来,七个月后动手,时机最好。
国师曾是空门中人,习佛法却一心为庙堂,终是与佛祖无缘。
如今,皇帝昏聩,太子和长公主争权夺利,都要仰仗国师。
他的风头在上京中一时无两。
但越是站在高处,越是防不胜防。
据我观察,这府中至少有三股势力,看似相安无事,实则风谲云诡。
我每日趁国师房中无人才能去布香,极少见到他。
更多的,是远远望见背影,一袭青衣,头戴面具。
倒是像极了一位故人。
只不过,我的这位故人,怕是早就变成一抔黄土,随风而去了。
你竟敢觊觎主子?
尖锐的嗓音把我拉回现实。
是新认识的婢女,迎春。
我忽然心生一计,登时红了双颊。
妹妹小点声。
上京里无人不知,国师脸上的面具是太后的“赏赐”。
太后最疼爱的小女儿,在禅修之处赤身引诱,又因休驸马而闹得满城风雨。
驸马不堪受辱,杀了公主,又挥刀自尽。
其实,国师自始至终并未逢迎过公主。
但皇家的脸面就是天大的事,终究是陛下亲自求情,才免了死罪。
太后命人打造一副鎏金面具,至死,不得摘下。
风华绝代又富有神秘感的公子,总是容易让少女怀春。
我那位故人曾说过,有弱点才更容易被人信任。
迎春是太子的人,早有意拉拢我。
果然,她滴溜溜的眼睛望向我,想不想去近处看看?
我点头如捣蒜。
妹妹自有办法。
我喜不自胜,从袖兜深处掏出一个甜橙,塞进她手里。
府里管教甚严,撤下的甜橙交由赵管家分配,绝大部分都卖了钱,充盈他自己的小金库。
迎春见到甜橙更加高兴了,翌日就带我进了东跨院的花园。
国师与侍卫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你没眼福,以前的侍卫可真是个妙人儿。
迎春吞吞口水。
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都猜,主子摘了面具也未必比得上他。
我一双桃花眼盖住眼底的悲伤。
她嘴里的妙人儿。
是木花台的十八公,本名裘松。
木花台是宫里大人物豢养的杀手营,行不入流的龌龊事。
国师戒备心重,精通药理,武艺超群,这个木花台第一高手最终还是有去无回。
来了来了,蹲低些。
迎春猛地一拽,旁边的垂丝海棠被我扯出一阵起伏。
谁在那?
侍卫护住国师,拔剑对准我们藏身的方向。
别杀我们,先生恕罪,我们来剪枝,不知您也在,怕冲撞先生,才躲了起来。
迎春与我连滚带爬地跪在国师面前。
片刻,两人略过我们。
迎春拍着胸拍说着好险,我却盯着国师的背影出神。
这轻功,好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