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容胤孟婉的其他类型小说《入宫五年守够了,打死我也不留了完结文》,由网络作家“桂花酒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会有任何怨言?呵。容胤心底冷笑,阴沉看向她,当初那个听话的小婉儿,短短一年,竟像是生了刺的小刺猬,句句看似温顺,却句句像是往他心口上扎刺。他明明已经恕了她,将人给放了出来,还说了不计前嫌,一笔勾销。可是她呢,又是使小性,又是将玉佩还回来,如今还跟他彻底想要划清界限。当真是好啊。目光如冰棱,容胤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几个洞才好,可是偏生的,她就没想同他好好说话。“殿下若是还没想到怎么罚奴婢,那就先想着,待殿下想好了,奴婢随时在这里领罚。冬夜寒凉,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切莫感染了风寒,那奴婢的罪过就更大了。”见着容胤死死盯着他,孟婉忍下心口那灌进来的冷意,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挣出来,却不料,刚一动,人便被整个扛在了肩上。“殿下,快些放下奴婢。...
《入宫五年守够了,打死我也不留了完结文》精彩片段
不会有任何怨言?
呵。
容胤心底冷笑,阴沉看向她,当初那个听话的小婉儿,短短一年,竟像是生了刺的小刺猬,句句看似温顺,却句句像是往他心口上扎刺。
他明明已经恕了她,将人给放了出来,还说了不计前嫌,一笔勾销。
可是她呢,又是使小性,又是将玉佩还回来,如今还跟他彻底想要划清界限。
当真是好啊。
目光如冰棱,容胤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几个洞才好,可是偏生的,她就没想同他好好说话。
“殿下若是还没想到怎么罚奴婢,那就先想着,待殿下想好了,奴婢随时在这里领罚。
冬夜寒凉,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切莫感染了风寒,那奴婢的罪过就更大了。”
见着容胤死死盯着他,孟婉忍下心口那灌进来的冷意,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挣出来,却不料,刚一动,人便被整个扛在了肩上。
“殿下,快些放下奴婢。”
她急了,想要从容胤肩头挣扎下来,却不料,身后却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不是说要领罚吗?那就老实点。”
他声音透着气性,跟了他几年,孟婉自是知道,此时容胤已经在气头上了,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于是只得放弃挣扎。
见着肩上扛着的人儿安静了下来,容胤唇角微微勾了勾,脚步一掠,带着人快速消失在了掖庭。
当灯烛被点起之时,孟婉看着屋子,心口漫过苦涩。
明明早上这里才被清了个干净,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回来了,可是却不过短短半日,便又再次坐在了这里。
而与早上不同的是,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名贵物件,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而这时,容胤走到她面前,清隽的脸上,漆黑如墨的双眸微垂着,面向她张开双臂。
“替孤更衣。”
孟婉愣住,脑子晃了下神,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样的容胤,和五年前一般无二,她是不是累极了,才出现了这样的幻象。
见着她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容胤眉头皱了皱。
“没听到孤的话?替孤更衣。”
“殿下,如今奴婢只是发配到掖庭的罪奴,殿下尊贵之身,奴婢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替殿下更衣的。
时辰不早了,奴婢还得赶回掖庭,晚了嬷嬷会怪的,还请殿下让奴婢走吧。”
她说完要起身,容胤眸子一冷,转瞬之间,人已经被他压在榻上。
男人眸底似是涌着火,望着她的刹那,火势翻腾,下一刻便用力缠上她的唇瓣。
吃痛的感觉自唇上传来,孟婉蹙起眉头,男人吻的又急又汹,似是要将她揉碎进骨血之中。
大掌自她的身上漫过,直到衣衫滑落,身子传来凉意,容胤匍匐在她的脖颈间,突然间感觉到怀中女子颤的厉害。
他停下,凝眸望去,孟婉的眼睛早已经蓄满泪水,眼眶逼的似血般暗红,唇紧紧咬着,已经溢出血色。
这副模样,刺的他心尖一紧,旋即松开手,眼中划过浓浓的戾色。
“你不是说心甘情愿领罚吗?”
他开口,声音透着暗哑,孟婉望向他,将衣服一点点拢起,掩盖住眸底的黯淡。
“殿下如今已是储君,奴婢与殿下云泥有别,要杀要剐,奴婢都心甘情愿。
只是殿下既已给了奴婢休书,那从今往后,奴婢便不再是殿下的人。若是殿下今夜执意要碰我,那我便只能以死向殿下请罪了。”
她说完这句话,猛地从头上拔下木簪,抵在自己的喉咙处,眼中透着决然。
容胤望着她抵在颈间的木簪,簪尖锋锐,已经在纤细的脖颈处按下血痕。
他心口如山火袭涌,不停翻滚,眼底也充斥着猩色。
“你当真情愿死?”
“是。”
斩钉截铁的一个字,自她的唇齿间溢出,她抵在颈间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好,当真是好,孟婉,你给孤记住,从即刻起,你不要出现在孤的眼前,滚出去!”
手骤然一松,孟婉抵在喉咙间的木簪攥在手中,全身几乎被冷汗浸透。
她从榻上起身,匆忙往外走去,甚至没有回头看容胤一眼。
冬夜寒凉,每走一步,心口便如同灌同了风一般,疼的难忍。
她知道,容胤一直在后面看着她,可是她却没有回头,直到走出南宫。
泪,顺着脸颊一点点落下,从南宫到掖庭,短短的一段路,她却像是走了一辈子。
直到她再次出现在掖庭之时,脸上的泪已经被风吹干,只余下眼眶中的一点暗红。
此时天边已经渐亮,她听见有宫女起来的声音,于是拿起那些洗好的衣裳,一件件晾起来。
天亮时分,孟婉晾完所有的衣裳,整个人几乎冻僵了,徐嬷嬷出来之时,见着这满院子的衣裳,眼中泛起一丝波动,随后朝她开口。
“昨日我罚你,是因着宫里的规矩,你既是已经做完了,那就去用膳吧。”
“多谢徐嬷嬷。”
孟婉屈了屈身,朝着膳房走去,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宫人在吃饭了。
她上前拿了个馒头,又盛了碗粥端到一旁坐了下来。
周围人见到她,都没有搭理,她也能落得个清静,直到吃完东西,身子才渐渐暖和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正在这时,面前传来声音,孟婉抬起头,便见着一个小宫女,眼神怯怯地看着她。
“孟婉。”
她开口,对方一见到她说话,连忙坐在她面前压低声音。
“昨日你打了绣夏,以后你可要小心着些,她心眼可小了,当心她会找你麻烦。”
小宫女显然是怕别人听到,尽量用着极小的声音,孟婉看了她一眼。
“多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姝,之前是在尚衣局的,与绣夏同出一处,因着不小心将娴嫔娘娘的衣裳弄脏了,故而被罚到了这浣衣局,你呢?你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罚到这里来的?”
月姝的话,让孟婉想了想,若说她犯错,犯的应该就是不识抬举的错吧。
她摇摇头,“多谢你提醒我,不过你还是不要同我说话了,万一被别人迁怒,那就不好了。”
她说完站起身,冲月姝轻轻点了点头,端着空碗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便见着几个人将她拦了下来,为首的宫娥见着她,声音微微扬了扬。
“你就是孟婉?”
对方眼神之中透着来者不善,孟婉不禁退了半步。
“奴婢正是孟婉,敢问姑姑找我何事?”
“奉丽妃的令,传你去倚梅宫,跟我走吧。”
听到对方的话,孟婉脑海中划过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是,奴婢遵命。”
孟婉应声,跟在嬷嬷身后,直到走进倚梅宫,站在殿内,宫娥便退了下去。
过了不久,内殿一道声音传来,“果然是你呀,先前本宫就想着,太子从天牢带了谁回来,竟是没想到,一年了,你还能再回到宫中来。”
看着从殿后走出来的迤逦女子,与容胤的五官有几分相似,孟婉见着对方,恭敬地跪了下去。
“奴婢叩见丽妃娘娘,丽妃娘娘万福金安。”
“你别急,带我去见见你家贵人。”
她话落,小太监脸上浮上一抹怔然,“姑姑要去见我家贵人?”
“嗯,我略微会些医术,兴许能帮得上忙。”
她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好心,但实在不忍见着这小太监这般。
罢了,就当是行善积德吧。
她在心里劝服自己,跟着小太监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皇城最西边的增成舍。
孟婉看着那一片矮小拥挤的殿宇,虽说的好听点,是主子所住的地方,但更像是一个个囚笼,人一进去,便关的没了生气。
“姑姑,我家主子就住在这间。”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孟婉跟着她走到一处廊房前,靠近便闻到浓浓的药味,还有轻微的咳嗽声。
小太监连忙掀开棉帘,孟婉进去,明明外面艳阳高照,可这廊房里却昏暗一片,光亮似被两边回廊阻隔,几乎不见天日。
“小全子,咳咳,是你回来了吗?”
“是奴才,主子,奴才给您带了位姑姑过来,她会医,定是会治好您的。”
小全子上前,孟婉朝着床上看不太真切的身影微微屈了屈身。
“奴婢见过贵人。”
“咳咳,什么贵人,我不过就个将死之人罢了,姑姑莫要多礼。”
贵人的声音传来,孟婉上前几步,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样子,目光微微一动。
依稀想起五年前,她似乎见过这张脸,那时三年一度的选秀,她因着误撞了一位秀女要被责罚,便是这位贵人替她解了围。
没想到,如今相见,彼此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当真唏嘘。
不动声色的敛眸,孟婉开口道,“贵人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奴婢为您看看?”
“好。”
大概是还有着几分求生的心气,对方轻应了声,小全子连忙将贵人给半扶起身。
孟婉上前搭上她的手腕,片刻,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风寒入体,只要稍加调理,不会有大碍。
“贵人无需担心,只是风寒,吃些药调养些许日子,便可以无恙了。”
小全子听到后,脸上浮上喜色,“贵人没事了,您好好歇息,小全子这就给您去拿药。”
孟婉听到这话,睨了他一眼,他要买药的银子,都已经被骗走了,哪里来的银子。
恐怕只是为了让他家主子宽心,故意说的吧。
孟婉没吱声,只道了句,“贵人好好歇息,奴婢就先退下了。”
“姑姑稍等。”
话音落下,床上传来声音,只见贵人从头上拔下根玉簪。
“小全子,帮我给这位姑姑。”
小全子上前接过,孟婉连忙开口,“奴婢多谢贵人的赏赐,请恕奴婢不能拿。”
“姑姑是嫌弃这簪子不好吗?”
贵人轻轻开口,病态的眉眼中划过一抹黯色,“我如今这般,姑姑还能来替我看病,已是雪中送炭。
这簪子是我进宫之时,娘亲给的,虽不名贵,但却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姑姑收下。”
听到贵人的话,孟婉心口浮上涩意,她伸手接过,轻轻俯了俯身。
“多谢贵人的赏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小全子,替我送送这位姑姑。”
小全子将孟婉送出屋子,朝着孟婉突然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个头。
“今日多谢姑姑前来替我家贵人治病,姑姑是好人,小全子无以为报,它日若是姑姑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你快些起来。”
孟婉让他起身,“你方才说要替你家贵人煎药,可是你的银子已经被抢走了,哪里来的药材?”
“我......。”
小全子踌躇了下,“我会想办法的,只是还要劳烦姑姑将药方写给我。”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孟婉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簪子递到他面前。
“好好照料你家贵人,药材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今夜子时,你去御花园那里,我给你送药。”
看着递过来的玉簪,小全子怔了怔,连忙摆手。
“姑姑,这是贵人给你的,小全子不能收下,不然贵人要责怪我的。”
“你拿上,日后再给你家主子,这是她的念想。”
孟婉将玉簪塞到小全子手里,身在宫中,孟婉何尝不知,女子亲缘之物,乃是一份牵挂。
如今这位贵人连娘亲的东西都给了她,足可见得她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傍身的东西了。
小全子紧紧攥着玉簪,眼眶通红,他是真的遇上好人了,于是再一次屈身就要跪下。
孟婉眼疾手快扶住他,“别跪,再跪,我就不帮你家贵人了。”
她疾言厉色,小全子生生将膝盖又站直,见他乖乖听了话,孟婉微微叹了口气。
“行了,我还要赶回掖庭,你好生照顾你家贵人,记着,子夜之时,去御花园等我。”
“是,小全子记着了,一定会去的。”
孟婉转身离开,小全子站在原地,一直望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这才抹了把眼泪回了屋。
孟婉回到掖庭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正午时分,徐嬷嬷见着她,脸上有些不满,语气甚为不悦。
“去哪里了,去了这么久?今日的活都干完了吗?”
“启禀嬷嬷,今早丽妃娘娘宣奴婢过去,奴婢没见着嬷嬷,便未来得及同嬷嬷禀明。”
她恭敬回话,徐嬷嬷眼神闪烁了下,“丽妃娘娘让你去的?”
“是,传话的姑姑到饭堂传的话,不少人都见着了。”
“既是丽妃让你去的,那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要先禀告我,行了,你下去吧,把今儿的事情做完,就可以回去了。”
“是,多谢嬷嬷,奴婢这就去做事。”
孟婉朝着浣衣局走去,到了那里,所有人已经去饭堂用膳了,她看着满满几盆衣裳,不声不响的走过去,开始洗起来。
还好早上吃了些东西,待她洗完衣裳去饭堂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得先去西廊房,等着晚膳。
她一进去,原本正在聊天的小宫女都安静了下来,昨日她洗衣服到今日清晨,还没来得及回屋,就又被丽妃叫走。
这会她才是正儿八经进了西廊房,而这些宫女,大概是见着她昨天对程绣夏凶巴巴的样子,所以见着她时,神情都有些疏离。
孟婉没在意,四下看了看,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空铺位,走了过去。
容胤不让她带东西走,她此时身上什么都没有,看着薄薄的一层被子,又倦又累,钻进去,便闭上了眼睛。
年关降至,大雪纷飞。
京都女监,阴暗潮湿,泥泞狭窄的女牢中。
冷风灌进来,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一身单薄的衣裳,透过昏暗的牢窗看向外面飘落的飞雪。
“孟婉,有人来见你。”
牢门口传来狱卒的声音,角落里的女子神情顿了顿,缓缓转身。
望见对方的一刻,原本没有波动的眸子,轻轻闪动了下,随后又归于寂寥。
“将牢门打开。”
对方开口,狱卒连忙将门打开,身着一袭贵锦的宦官走了进来。
牢房内的味道,让他轻轻拧眉,目光凝向坐在单薄草席上的女子,从袖中掏出一封帛书。
“这是殿下给你的。”
“他还是不信我,是吗?”
女子声音低哑,这句话,仿佛说的极艰难。
宦官见状,目光之中划过不忍,将帛书往她面前一递。
帛书掉落,无比醒目的两个字映入眼帘。
“休书。”
看着这两个字,孟婉轻轻勾动起唇角,目露苍凉,明明是笑的,眼眶却在一刹那红了起来。
她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这一年,无数次日盼夜盼,可是他却没有来见她一面。
原本她只是个宫女而已,哪里担得起堂堂太子殿下的一封休书。
而这休书,却是斩断了他们那曾在冷宫五年相偎取暖的日日夜夜,恍若黄粱一梦。
轻轻喟叹一声,孟婉耳边再次传来声音。
“殿下还说,孟姑娘做或者没做过,自接了这休书起,便一笔勾销,今日您便可以回殿下跟前当值了。”
“一笔勾销了吗?”
孟婉轻轻低喃,环抱住双腿的手指无声地动了动。
望着那明黄色的帛书,象征权势的颜色,一如那个高高在上,清风霁月般的男子。
一年的牢狱,她原本柔白的双手,布满薄茧,如今更是遍布冻疮。
她想伸手将那休书捡起,却是动了两下后,无力的垂下。
官宦见此情形,弯腰替她将帛锦捡起,“此处阴冷,孟姑娘还是赶紧出去吧。”
“知道了。”
她低语,一只手攥住帛书,另一只手扶上墙壁,她看向宦官。
“安公公,烦请给我个火折子。”
德安愣了愣,但还是从怀中掏出火折递过去。
孟婉接过火折打开来,火苗现出,淡粉的眼眸中,似有什么炙烈瞬间腾起。
只见她将那攥皱的帛书点燃,德安一惊,连忙想要阻止,却听到她淡而无波的声音。
“有劳安公公转告殿下,孟婉乃贱婢之身,我与殿下无媒妁之言,无父母之命,担不得这一纸休书,往后,孟婉是奴,殿下是君,从前种种,灰飞寂灭。”
她手一挥,声音坚铿,帛布掉在地上,很快便燃尽成灰,不见踪影。
德安眼瞳震惧,看着她扶着墙壁艰难往外走去,本想出手想扶,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孟姑娘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走出牢门,孟婉此时额头沁出密汗,靠着全身力气,才勉强撑住。
唇角溢出抹苦笑,原来斩断一切,这身上为救容胤落下的腰伤,却是不肯放过她,竟在今日复发的这样厉害。
只不过,比起心上之痛,这痛,却也是微不足道了。
咬紧唇瓣,她走到牢门外面,不过短短几步,却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狱卒见她出来,没有吭声,而是在她经过的时候,突然间推了她一把。
“算你好命,还能活着离开。”
孟婉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狱卒见状,更是肆无忌惮的推着她。
“砰”的一声,终是体力不支,她扑倒在了雪地之中,头重重磕了下。
白雪纷飞,寒风刺骨,街市上已没有任何的行人,她匍匐在地,任凭雪花落在她的身上。
浓烈的寒气混合着血腥味道,一点点灌进她单薄的身躯里面。
血一滴滴自额头滴落,沾在睫毛之上,让她看不真切。
伸出手,揉上眼睛,却发现,越揉那片红色就越浓烈,而在那片血色中,她似是看见停在不远处装饰华美的马车。
唇角微微嚅动了下,伸出手,用力扣在雪中,身子往前挪动着,每挪一步,手指便传来锥心般的疼痛。
很快,地上便出现了一道匍痕,连带着细长的血线,一路朝着那辆马车。
终于,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刹那,马车上一跃而下的身影,在落幕余晖之中,将她从地上一把抱起。
望着似梦似幻的脸庞,孟婉轻喃而出,“为何不信我。”
男子身形一顿,低眸看向怀中已然昏厥过去的苍白面庞,眼中浮上沉色,朝着身边的德安阴鸷出声。
“天牢那些狱卒,不用再留了。”
扔下这句话,容胤抱起孟婉,弯身进入马车,雪色渐汹,当马车缓缓驶离,很快,地上的车辙便被大雪覆盖,不留一丝痕迹。
......
这一觉,孟婉睡了很久,依稀像是做了很多的梦,那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转个不停。
在梦里,她身处冷宫之中,清风霁月,一身尊贵的男子,执着她的手,在画卷上画下两人彼此依偎的身影。
冷宫昏暗的灯烛之下,她凝着他精致如神刻般的五官,每一笔,都画进她的骨血之中。
彼时,他是废太子,而她只是看守冷宫的宫女,身份的悬殊,却没有阻挡那五年的相伴相知。
直到一纸诏书,他复位重登储君之位,她才知道,原来那五年的隐忍,是他处心积虑的厚积薄发。
他隐藏的太好,好到就连她,也未曾察觉到一丝一毫。
即便是诏书临下到冷宫前一夜,他还拥着她,点燃红烛,拜天跪地,低声轻喃。
“小婉儿,孤今日如寻常百姓,跪苍天叩明月,与你结为夫妻,此生白首不离分。”
男人的声音透着缱绻与情意,纵使是身处冷宫,孟婉也觉得,那一刻,哪怕黄泉碧落,她亦甘之若饴。
可是......。
泪顺着眼角落下,缱绻之梦被打碎,她看着他将另一名女子揽入怀中。面容冷肃,指着打落在地上的汤碗,阴鸷无比的望着她,用着令人彻骨的声音。
“孟婉,你竟敢给倾倾下毒!”
“不,我没有,殿下,我没有。”
她大叫而出,男子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清隽的五官上,是上位者的杀伐狠决。
“来人,将这个贱婢押入天牢,非孤之令,不得放出!”
侍卫上前,钳制住她的双手,拖着她向殿外走去。
“容胤,你为何不信我?”
泪水滴落,那陪着她在冷宫的男子,转过身,满目温柔的看着怀中被吓的面色苍白的相国之女,无视她满脸哀切。
“胆敢直呼孤的名号,将这贱婢的嘴巴堵住,重打三十大板。”
声音如冰棱,落入耳中,孟婉看着侍卫粗蛮的将一块布塞进她的口中。
舌根被抵的发麻,她却再也没有落下一滴泪,直到被拖出大殿。
板子打落在身上,直到痛死过去,也没有再吭过一声,像个哑巴一样,整整一年,没有再开过口。
眼泪在梦中不停的滚落,孟婉烧到神志不清,坐在她身边的锦服男子,满目焦灼。
骨节修长的手指不停替她擦去烫到透着灼意的泪水,阴沉的面容,布满来自地狱阎罗的杀气,朝向跪在地上颤抖的御医冷冷而出。
“若她有事,尔等也不用活了。”
撞她的人嚷嚷起来,周围在洗衣服的宫女都跟着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
孟婉抿抿唇,慢慢撑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对方见她起来了,哼笑了声。
“怎么?不装了?我告诉你,这里可是掖庭,进来这里了,就老老实实的听话,你最好识相点,不然有你好受的。”
她洋洋说完,拎起那桶水要离开,却不料,她刚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紧跟着桶掉落在地上,人跟着往前冲出去。
“砰”!
重重的一声,只见方才还满脸得意的宫女,此时趴在地上,满脸全是血。
而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孟婉手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方才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撞人,她这会也有些吃不消。
“你,你竟然敢撞我!”
宫女嘴巴一吐,半颗牙齿竟掉了出来,她满口血的指着孟婉,目光又惊又惧。
见她这般,孟婉眼神冷了冷,走到她面前,将那桶拿起,朝她面前一扔。
“给我去打一桶水过来。”
听到她的话,对方愣住,孟婉见她这样,再次开口。
“你说的没错,既是在掖庭做事,就要老老实实听话,现在我让你马上给我打桶水去,不然,你剩下那半颗牙,我也给你拔了。”
她的语气平淡,说起这句话时,甚至还有些微喘,可落在旁人耳中,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震慑之气。
那被打的女人坐在地上,后背疼的发麻,嘴巴也疼的发抖,此时大概是被孟婉眼中的狠意吓到了,动也不敢动。
周围人都在朝她俩看过来,终于有人上前,将被撞倒的宫女给扶起来。
“出了什么事?一个个贱皮子,不好好做事,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传来,被打的宫女身子一震,目光连忙看过去。
“徐嬷嬷,您来的正好,这个新来的,她把我的牙给打掉了。”
听到对方的话,徐嬷嬷望过去,顿时吃了一惊,立马开口。
“程绣夏,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嬷嬷,这新来的霸占着水桶,奴婢只是去拿桶打水,她便故意撞了奴婢,还把奴婢的脸弄成这样,您可要为奴婢作主啊。”
程绣夏边说边哭了出来,完全没有方才的蛮横,徐嬷嬷听到后,目光转向孟婉,眼神微微眯起。
“孟婉,宫中早有宫规,宫女犯再大的错,都不能毁之容貌,此事,你有什么解释的?”
“启禀徐嬷嬷,这位程宫女并非只是拿走水桶,而是我刚打完水,她便将水抢去,还将我推倒在地,还望徐嬷嬷明察。”
孟婉的声音不疾不徐,入宫五年,在冷宫待了那么久,早就看透这宫里的一切。
从前,她在南宫之中,谨小慎微,收敛了脾性,为的是不想与人产生龃龉,连累到了容胤。
可如今,她已不是太子身边的人了,便不会再忍着受着了。
而她的话,落在徐嬷嬷耳中,只见她唇角浮上冷意,语气不咸不淡。
“你今日才来掖庭,自然是不懂掖庭的规矩,若是手脚太慢,旁人自然是等不得。
今日且不论对错,你既是伤了人,那便按照宫里的规矩,罚你将这里所有的衣裳洗完,晚饭也不准吃,你没有异议吧?”
徐嬷嬷的话,让孟婉淡淡抿了抿唇,“是,徐嬷嬷教训的是,奴婢领罚。”
“好,来人,将程绣夏扶回去,其他人都进屋去吧。”
徐嬷嬷一声令下,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活,一会功夫,整个浣衣局便只剩下孟婉一个人。
她看向四周,那些宫女都躲在廊檐下看着她,时不时还在交头接耳。
没有理会,将桶重新拿起,她走到井边,重新打来水,一桶接一桶倒进盆中。
井水刺骨,孟婉坐在雪中,用力浣洗着衣裳,薄薄的夹袄很快便被薄汗浸透,待冷风灌入之时,犹如冰棱,扎的全身发疼。
一盆接着一盆,从白天洗到了深夜,当孟婉僵直着身子,将最后一件衣裳洗完之后,全身已经几乎快要冻的失去了知觉。
拢起手,放在唇边呵了口气,腹中传来一阵饥辘,让她忍不住轻咽了下喉咙。
整日滴水滴米未进,又洗了十几盆衣裳,在外面冻了许久,眼前一阵阵发昏。
走到桶边,从里面舀出一勺井水,正准备喝下去,却不料,手腕一震,被什么砸中,那葫芦瓢便掉在了地上。
此时整个掖庭寂静无声,所有人早就睡了,孟婉望向地上的瓢,脊背本能的浮上凉意。
深宫之中,多有冤死的魂枉死的鬼,她虽已在此生活了几年,但此时万籁俱寂,也架不住头皮处传来麻栗。
目光迎向不远处,冬日皎月隐射在雪地之上的光,透着几分森意,树影微动,像是有什么蛰于树后。
“谁在那里?”
她轻轻开口,悄悄拿起放在一旁用来洗衣的棒槌,步履微跄的朝着那黑影弥弥的地方慢慢走去。
“你是人是鬼?”
她再次开口,空寂之中传来自己的回声,只见那黑影动了动,顿时让她停下脚步,呼吸发促。
“你到底是谁?”
她用力攥紧棒槌,想到白日里那名跋扈的宫女,唇瓣咬紧几分,下一刻,便眉头一皱,冲了过去。
“砰。”
棒槌落下,孟婉睁大眼睛,黑暗中,黑衣蟒服,面容冷肃的男子,手里正握着她打过来的棒槌,一双犀利的眸子里,迸射出冷芒。
“殿......唔唔。”
没等她叫出声,对方便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紧跟着夺走棒槌,压低声音。
“你竟敢打孤?”
身子犹如被人瞬间点了穴,孟婉愣住,有些后怕,她方才这棒子,用了十成的力气,若是真打上去,这会只怕她万死难辞其咎。
见她不说话了,容胤松开手,见着她一身单衣,眉宇间又浮上戾气。
“奴婢见过殿下。”
孟婉突然跪下,眸底里方才的震惊已经归于平静,此时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见她这般,心口传来的愠意,顿时翻江倒海,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孟婉,你竟是连孤都没认出来,还胆对孤动手,你该当何罪!”
他的手力道极大,孟婉疼的蹙起眉,但仍然没有求饶,而是轻轻开口。
“殿下,奴婢方才只当是有贼人在此,并不知道是殿下来了,不知者无罪,若是殿下真的要怪罪,那奴婢领罚。”
她说完,眉宇微垂,整个人矗在那里,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原本等着她开口求饶的容胤,此时心口戾气更盛。
“好,你当真是不怕死了!”
“君为尊为上,奴婢在殿下眼中不过是草芥,殿下想要奴婢的命,奴婢就算求饶也没用。
殿下既是认定奴婢打了您,那您想怎么处置奴婢,奴婢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推她,睁开眼睛之时,便见着月姝正望着她。
“你醒啦?你睡了好久,呐,这是给你的,快些吃。”
孟婉看向她手里拿着的馒头,神情有些微微动容,“你给了我,你吃什么?”
“我在饭堂都吃过了,这是偷偷给你带的,她们现在都还没回来,你快拿着,我先出去了。”
大概是怕别人看见,月姝将馒头给孟婉后,赶紧走出廊房。
捧着那个馒头,饿了整整一天,孟婉也顾不得什么,大口咬了上去。
小小的馒头,三两口便下了肚,往窗外看去,天竟是已经黑了。
睡了一觉,又吃了东西,孟婉这会精神好了许多,于是披上衣服,走出廊房。
外面清冷,用完膳的宫女们三三两两从饭堂回来,孟婉站在那里,见着月姝也和一个宫女边走边说的走了过来。
她想到那个馒头还有月姝眼中的善意,于是迎过去。
月姝见着她走过来,同那个宫女说了声,便冲着她扬起笑脸。
“多谢你给我送饭。”
孟婉走到她面前开口道谢,月姝笑着开口,“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一个馒头而已,今儿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孟婉。”
她轻轻开口,月姝点点头,“那我以后就叫你婉姐姐吧,婉姐姐,今儿在饭堂,我见着来找你的姑姑一身贵气,想来你先前也是在哪位贵嫔宫里侍奉的吧?”
月姝脸上浮上天真无邪,孟婉摇摇头,“我并非出自哪位贵嫔宫里,如今和你一样,也只是在掖庭做事而已。”
“哦,既是姐姐不愿说,那月姝便不问了,对了,今儿你不在时,程绣夏去找过徐嬷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她似是很高兴。”
听到月姝的话,孟婉这才明白,今日为何徐嬷嬷会拦在门口等着她了,原来是程绣夏告的状。
看来昨儿摔掉牙齿,还没长教训。
“无妨,我已同徐嬷嬷解释过了。”
“那就好,还好徐嬷嬷没责备你,对了,今儿早上,徐嬷嬷说,让我们好好做事,说不定太子大婚之时,能有大赦出宫的机会。
我可是好想念爹娘和弟弟呢,若是有机会出宫,那就不用在这里整日受罪了。”
看着月姝满脸憧憬,孟婉心里也跟着蠢蠢欲动,今日丽妃宫中提及此事,容胤没有回答。
但想来既是如今宫里都这么说了,那势必离定下太子大婚之期应该不远了吧。
抬头看向天空的一轮圆月,月华皎皎,让她的心情也跟着透亮了几分。
若到时候真能大赦天下,那她便也可以跟着出宫了。
带着这种想法,回屋熄灯之后,孟婉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捱到亥时,她悄悄披上衣服离开了廊房。
答应小全子,今晚会给他药的,她不能食言,宫里除了御药监,还有一个地方也有药,那便是南宫。
先前她在南宫之时,偷偷藏了一些常备的草药,容胤搬去东宫之后,那里无人住过,那些草药定然都还在。
轻车熟路,很快孟婉便来到了南宫门外,此时里面一片漆黑。
压住心里的狂跳,她从偏门悄悄进去,摸索着朝自己曾住过的小屋走去。
月华照进南宫的长廊之中,孟婉纤瘦的身影走在这熟悉的地方,每走一步,便感觉到那股似曾相识的气息,萦绕于鼻息间。
这里,是她和容胤相依相偎五年的地方,他们几乎走遍了这里的每间屋子,每条长廊,甚至是摸过每一块砖石。
手轻轻抚上那斑驳墙面,寸寸寒凉,沁入指尖,手指摸到的凹凸处,渐渐的,与一个人的指腹相融。
孟婉站在墙壁前,月光正好投射到那墙面上,指痕入墙三分,孟婉的手指放在上面,小小的,根本无法遮盖住。
脑海里浮上那个人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竹,抚琴弄墨,如银碗盛雪般芳华无双。
那曾是她的心之所想,如今却成为她心中那一道道镌刻于骨血里的痛之所在,不愿忆起。
将手慢慢收回,孟婉将眼中那丝过往淡去,推开关着许久的门。
年久沉重,那门打开的刹那,吱呀声也一并传来,伴随着一股清冷,袭入她的鼻息之中。
看了眼里面,她走进去,却不料,脚步刚踏进去,便见着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坐在那里,吓的她立马捂住口鼻。
呼吸在这一刻犹如被人扼住,脚步亦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孟婉睁大眼睛,望着那黑影,心跳与耳弦产生共鸣,越来越放大,以至于她全身的血脉,都像是被凝结住了。
终于,就在孟婉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那道黑影终于动了。
“孤以为你不会再来这里了。”
孟婉眼皮瞬间狂跳,捂在鼻息尖的手,恨不得将自己直接捂死掉算了。
他说过,再见着她,绝不会放过她。
此时此刻,任她再怎么想,也没想到,容胤竟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她就像是一只掉入陷阱的兔子,明明很想逃,可那腿,却是被钉在了陷阱里,分毫动弹不得。
屋子安静的像是孤坟,可孟婉却觉着自己耳弦里的声音被无形的放大,甚至振聋发聩,击的她心慌。
“呵呵。”
呵笑声传来,声音里透着三分酒气,终于,容胤动了动。
孟婉睁大着双目,看着他慢慢站起身,身影渐渐从阴影走出来。
月锦蟒服,容胤长发垂着,一如他曾在南宫时一般,一手执着白玉酒壶,唇间似是弯着清浅的弧度。
看着孟婉的目光,就像是看见了等待已久的猎物,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直到矗于她身前。
清香醇烈的酒气顷刻间将她全身包裹住,她恍惚无措之际,唇齿已被吻上。
春雨落洒,籽食破土疯长,那浓烈的酒香肆意妄为,将她紧紧纠缠。
孟婉觉得自己也像是被灌足了佳酿,脑子开始晕眩,她残存的清醒,让她慌乱挣扎,可却敌不过男人莽撞的力道。
“砰!”
玉壶落地,传来清脆鸣响,孟婉眼前的混沌仿若被撕开了一道清明。
她用力一咬,猛地推过去,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失措的看向面前的容胤。
男人半垂着头,唇上那抹艳红在月华之下分外醒目,只见他轻轻抬手,指腹擦过,幽沉的眸子,漫过一丝凉薄。
“看来,孤说的话,你并未放在心上,你到这里来,究竟有何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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