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梧院内,我睁着一双空洞麻木的眼,看着外面暖阳映雪。
墙外传来一声娇俏的轻呼——“殿下,你快点放我下来,让人看到了如何是好?”
“孤的人,孤还不能抱着了?”
“殿下……”娇嗔混合着一丝喘息的声音穿过门扉。
我听见李景珩哑着嗓音,“母后不同意封你为妃,如今只能委屈你了。
待孤问鼎天下,定要你做那最尊贵的女人。”
我无焦距的眼珠动了动,被暖阳刺激的不自觉流出了眼泪。
最尊贵的女人?
大梧怎会要一个断腿的皇后?
何况——我的眼神变得狠戾,李景珩也当不上那至高者……墙外交谈声渐远。
突然,一声重物落地声响起。
紧接着,我被拥进了一个满是暖香的怀抱。
“宁笙……”姬蕊穿了一身她从未穿过的素净白色。
和我身上守孝的衣服一样。
我埋在她怀里,有一瞬间竟然感觉到难得的轻松与超脱。
“你说,我们的重生是不是毫无用处,我还是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你说,万一我们像前世那样……”不等我说完,姬蕊打断:“不会的,我们不会失败。”
“太子不堪,圣上不仁,李景泽不配为人,要么是这李氏王朝改朝换代,要么,是我们黄泉路上作伴,左右也不会更差了。”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宁笙,你不该是这样的。
我认识的那个你,哪怕是和我作对,也该是明媚张扬的,她绝不是受不住打击的闺阁之女。
你还有母亲,还有宁家。”
“振作起来吧,宁笙。”
我的眼泪流的肆意汹涌,满眼血红此刻化作刺骨的恨意。
我要李家,不得好死。
姬蕊这天在我这里待到很晚。
她抱着我,直到我平复下所有心绪。
换做以前,我是不敢相信我会和她秉烛夜谈,会和她共谋大计。
“宁笙,我好像,只有你和它了……”临睡前,我好像听到姬蕊快被风吹走的呢喃。
什么意思?
哭过之后,睡意来的汹涌。
哥哥说的对,要掀翻棋盘才能自救。
姬蕊,我要好好睡一觉。
明天,就该变天了。
……大梧17年冬,三殿下李景泽于青楼闹出人命。
隔天,被御史上奏走私牟利,罔顾国法,草菅人命。
帝大怒,罚其禁足一年,幽禁于行宫无召不得出。
东宫内殿。
我倚在李景珩怀里,一脸娇俏妩媚。
“如何?
这下殿下可信妾身一心只为殿下了?”
“可怜妾身一番苦心,替夫君除去心腹大患,夫君还要怀疑人家。”
这话说的委屈,太子一脸惊喜地放下三殿下府中搜来的“罪证”,转身挑起我的下巴:“王妃实在令人惊喜,这份大礼,我很喜欢。”
他看着我的眼,“就是不知王妃是如何做到的?”
我眼中迅速蓄起一汪清泉。
“父亲接手商路时,殿下怀疑我和三殿下走得近,但那是他来找父亲合作,父亲为他设下了套,如今,他不过是自食其果。”
下巴上的力道减轻,李景珩似乎终于想到我的父亲,看样子,他在想着怎么编理由来将父亲之死与他撇清。
没关系,你想不出就由我来。
“李景泽狼子野心,竟然暗中妄想取代父亲,作局陷害父亲。
现如今我终于报仇了,殿下,待你日后登基大宝,定要将那畜生交给我千刀万剐!”
“……都依王妃的。”
李景泽明微皱的眉头舒展。
我趁机又是一番卖惨,哄的李景珩对我心生愧疚。
恰逢此时,姬蕊派人来报:“殿下,侧妃娘娘有身孕了。”
“什么!”
听雨阁内。
一身素白的姬蕊正虚弱地躺在床上,旁边是搭脉的太医。
匆匆而来的李景珩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阿蕊,我们有孩子了!
这是孤第一个孩子,你功不可没!”
看着李景珩开心的样子,我都差点以为他是真的在替这个孩子高兴。
实际上,他高兴的不过是离皇位更近一步。
如今,仅剩的皇子中,三皇子幽禁,六皇子年幼,大皇子又有异国血脉不可能继承皇位。
他这个有血脉的太子已是众望所归。
看着姬蕊虽然在笑却毫无血色的脸,我终于明白她昨天所说是什么意思。
——“宁笙,我好像,只有你和它了。”
前线线报,姬老将军殉国。
姬蕊兄长与北狄开战,深入敌军腹地,生死不明。
她有玄铁军专用情报线,想必早就得到消息。
那日的白衣,是为我,为她,也是为姬家所穿。
如今这个孩子,姬蕊曾笑着告诉我:“阿笙,你觉得,去父留子如何?”
看着李景珩的笑脸,我也笑了。
他还不知道,这个孩子会成为他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