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八都小说 > 女频言情 > 时间的手指海子金肽频完结文

时间的手指海子金肽频完结文

曹庆国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你不知不觉地走到老屋场,这个你曾经居住了数年的古城老街的一角。老屋在小巷深处,曲曲折折好几条巷道相连,把许多墙壁、瓦檐和院落连接一起,既像生活的迷宫,又像生之艰危时的一道道屏障,充满伸缩和韧性,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也不是轻易就可断裂的。冬日下午,阳光吃力地穿过云层,斑斑点点地投影到老屋苍桑的墙壁上,寒风沿着巷弄时紧时缓地掠过来。穿过三截巷道,斑驳的故园就呈现在眼前。五间小瓦房已破乱,院内荒草丛生。父母已撒手人寰,老屋空置已久,如收割后的庄稼地,又如散场后的茶肆。门口和隔壁的五户邻居搬走三户,仅剩的两家房门半掩,你打量着久违的老层,两眼迷离,欲言又止。院子里的梧桐兀自空长,孤寂地守望老屋。记忆总是悄然地从心灵深处掠过,如一道闪电,让...

主角:海子金肽频   更新:2025-02-19 14:37: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海子金肽频的女频言情小说《时间的手指海子金肽频完结文》,由网络作家“曹庆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不知不觉地走到老屋场,这个你曾经居住了数年的古城老街的一角。老屋在小巷深处,曲曲折折好几条巷道相连,把许多墙壁、瓦檐和院落连接一起,既像生活的迷宫,又像生之艰危时的一道道屏障,充满伸缩和韧性,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也不是轻易就可断裂的。冬日下午,阳光吃力地穿过云层,斑斑点点地投影到老屋苍桑的墙壁上,寒风沿着巷弄时紧时缓地掠过来。穿过三截巷道,斑驳的故园就呈现在眼前。五间小瓦房已破乱,院内荒草丛生。父母已撒手人寰,老屋空置已久,如收割后的庄稼地,又如散场后的茶肆。门口和隔壁的五户邻居搬走三户,仅剩的两家房门半掩,你打量着久违的老层,两眼迷离,欲言又止。院子里的梧桐兀自空长,孤寂地守望老屋。记忆总是悄然地从心灵深处掠过,如一道闪电,让...

《时间的手指海子金肽频完结文》精彩片段


你不知不觉地走到老屋场,这个你曾经居住了数年的古城老街的一角。
老屋在小巷深处,曲曲折折好几条巷道相连,把许多墙壁、瓦檐和院落连接一起,既像生活的迷宫,又像生之艰危时的一道道屏障,充满伸缩和韧性,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也不是轻易就可断裂的。
冬日下午,阳光吃力地穿过云层,斑斑点点地投影到老屋苍桑的墙壁上,寒风沿着巷弄时紧时缓地掠过来。穿过三截巷道,斑驳的故园就呈现在眼前。五间小瓦房已破乱,院内荒草丛生。父母已撒手人寰,老屋空置已久,如收割后的庄稼地,又如散场后的茶肆。
门口和隔壁的五户邻居搬走三户,仅剩的两家房门半掩,你打量着久违的老层,两眼迷离,欲言又止。
院子里的梧桐兀自空长,孤寂地守望老屋。
记忆总是悄然地从心灵深处掠过,如一道闪电,让我们中止庸常生活的繁琐纠缠,看到云卷云舒的幽香。
城关镇和你的出生地石花镇一样也是谷城县的千年古镇,因水而兴。《湖北省谷城县地名志》记载:“谷城镇(现为城关镇)地处南、北二河之间,为冲积平原。南为起伏的山峦,汉江横亘于东,地势西高东低。”城关镇老街是继石花镇东门街之后你又一成长的沃土、心灵的驿站,17岁以后这里储存着父母姐弟及你的气息,青春岁月的第二个重要年轮从这里起步,生活漫长的跋涉在这里开始。
老屋背靠老街,面对中码头街。
老街东起南河道子口,西至新街街口。东西走向,长240米,宽4米,是南河、汉江水运驮来的街市,它繁华的时候往来商贾行旅络绎不绝,街市巷道人声鼎沸,会馆书院、旅馆、商行、盐庄、茶馆、影剧院、浴池等一应俱全。木柴竹子堆积如山,土特产码满仓库,五金杂货、副食零卖、小吃糕点排列其中,嘈切之声不绝于耳。众多遗迹至今保存尚好,它收藏着逝去的时光,保留着记忆的线头,漫步其中,如同在时光邃道中穿越。
从家里走出巷子是中码头街,它东起南河边,西至文峰亭,东西走向,长470米、宽5米,直抵南河中码头,在陆路尚未通达的时期,人们从中码头上船顺流而下到襄阳、下汉口,溯河而上到保康、房县、神农架。“日停木帆船三百多只”,人们站在矶头看那木船木排鱼贯而至,挟带着来自山外的陌生气息和奇异传闻。新鲜的消息搅乱了小镇的宁静,一向本份的后生不再安分,吵吵着要离家远行。奔腾的南河水和码头文化赋予了老街子孙们的向往和憧憬,也铸成了他们的艰辛和磨难。
父亲离休后与母亲在这里相依为命,抚育孙辈,共度余年。父亲每天接送学生、买菜,母亲在厨房拾掇。父母养大了我们,又忙于照护孙辈,这是他们的乐趣和寄托,也是他们的恩泽。一代代人就这样相互帮衬,走向久远。
独处一了隅,父母喜欢有客自远方来,总是尽其所有热情款待,酒肉自然不能缺场。菜是在离家不远的鸭子坑买的,酒是在巷子口“王德记”打的。菜端到小方桌上,父亲陪客人小酌两杯,母亲总是待在一旁忙这忙那,喊来喊去迟迟不来,这是她过去做缝纫时留下的习惯,等到别人都吃罢了,饭菜快凉了,她才端起饭碗随便扒上两口。父亲过去几十年里上山下乡、跋山涉水给乡亲们放电影,颠簸劳顿后喜欢喝上两口,酒量不大。
“王德记”是街口一爿副食店,老门市,因经营此店的师傅姓王名德安,且经营有道、广有口碑而得名。王师傅早晚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说话和蔼可亲、不慌不忙,与大人小孩都合得来。他没有儿女,和老伴相依为命。“王得记”两间门面,一间柜台,另一间摆放着方桌、板凳,那些挑担的推车的熟客总爱来此小坐,打上二两小烧,买点花生米或兰花豆之类细酌慢饮,一是为了解谗,二是为打一杵、喝口气,王师傅忙碌之余不忘和饮者东一句西一句的谈古道今,他们的见面似乎具有某种默契。王师傅从学徒干到掌柜,一辈子以此营生,也以此为乐。据说他早先卖过糯米糍巴,在剧团兑过开壶,后到合作商店从业,从县城东门干到南门,从南门干到过街楼,最后落脚中码头西街口商店,三街两巷、三教九流跟他都熟悉,是公认的厚道人、讲究人。酱油醋茶、糖果烟酒,称好装好后,一掏口袋,哟——忘记带钱了——没有关系,下次送来,该干啥干啥。有几次母亲煎鱼临了发现瓶子里醋用完了,你拿起醋瓶一路小跑,眨眼功夫就回来了,终究不误事的。
本分厚道,是邻里之间最纯朴的尊敬,也是小镇人安然自若的经验。像“王得记”这样的讲究人并非少数,在年复一年的日子里,街坊邻居彼此都熟悉,知根知底、知冷知热、知远知近,那是一种天长日久的厮守,不是如今日那些一次性的、一见之后就永不相见的人事,所以一个人说什么要守住操守,注意形象,不肆意妄为的。
节假日回去,每每看到母亲倚在门前张望,看到儿子推着自行车走近,她忙上前帮着扶着车把,这个场景后来那么清楚地定格在你的印象里,伴随你在人海里穿梭,成为闲下来时多次回放的柔软的一幕。
你在这里如饥似渴地阅读文学名著,信心满怀地伏案进行文学创作。鲁迅等经典名著,开启了你稚嫩心灵的文学憧憬,而在璀璨的文学梦境里,生活的困厄得以淡化。你活在年青的生命不免会有的轻狂和忧郁之中,一点也没有想到即将到来的长长的日子,会给生活带来怎样的艰辛和磨难。
随着年齿渐长,当青春的苦闷不知不觉中来临,当生命的哀愁袭上心头,一个又一个的任性和迷茫出现了。那时你贪恋小巷外的世界,曲折的小巷让你厌烦。任何远方的信息、远方的光亮都让你留恋。
一个个陌生的人物,一个个异样的场景,展现出令人遐想的绚烂,让你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路。
你不顾一切地要走过去,不管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哲人说“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都在恐惧的彼岸”,不识水性,无舟无桥,你的远行一个个夭折,你只是关注它的一个过客,尽管近在咫尺,却失之交臂。
好长一段时间总爱迷失,经常需要自我拯救。
人时常有迷茫的时候,但经历迷茫,得到了磨砺,学会坚强,迎来生命的成长。
后来才发现少了父母为自己遮风挡雨,什么都得独自面对,一次次领教生活的严厉无情。
寒来暑去,花开花落,这之中饱受生活磨难的大姐因患癌症英年早逝,之后一生艰辛的父亲溘然长逝,后来母亲也驾鹤西去,父母、姐姐,还有早在那艰难的岁月里不幸去世的爷爷奶奶,他们在彼岸相会。每年清明,你都到河对岸的山上去祭奠,为亲人们送去祈祷,祝他们在天堂安好。今年遭遇“新冠肺炎疫情”,你不能到山上去祭奠,暂且以文代祭吧,遥致一瓣心香。
当年你从这里出发,意气风发地去领受自己的日子,四十年过去了,带着周身的风尘又回到这里。心里禁不住有些悲伤,有种灼痛……
或许日子到了今天,即使是为了自己,你也应该回头去认真查看一次,在大半生都过去之后,在经历了这么多的跋涉和挣扎之后,对于父母亲人、对于老去的家,总该说点什么吧?
当你抬起不再年轻的面孔,心里对自己、对老去的家有一阵难过的低语。
那个当初执意要离开的家,那个大得足以装下所有不满和委屈,在接受发泄后默默安抚儿女们的家,才是无条件为你随时开放的避风港。
家对子女们的付出是不计功利的,是天长地久的,因为它的包容与忍让,你学会了任性,习惯伤害。它无边的宽容,一度宠坏了你,却也深深地教育了你。只是在经历了长长的奔走之后,在被别人伤害之后,方才发现家对自己是多么慈爱,对家的伤害是多么不该,多么可耻,可这时,光阴不再。
所谓父爱母爱,其实就是动物之爱、本能之爱,是人性的自然流露。假若你自以为是地要挣脱她的庇护,她没办法拦你,也不会拦你;而当你在外面受了伤,突然回到她身边时,她会毫无怨言地为你舔伤,绝不多言。
分别让你想清楚许多事情,而重逢则让你看清真意。你是个听从内心召唤的人。
屋檐上散布着草茎,窗户上铁栅栏锈迹斑斑,睹物思人,蓦然惊心,岁月无情,它侵蚀着、苍老着,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一切。你凝视着,感叹着,从中真切看到时间的力量。时间能改变一切,时间终能抚平所有。
家虽老去,但它年轻时的情形会久远地存留在你心里,让你出行和归来有了一份期盼,让你匆忙的身影不由得放慢脚步,去倾听时光留下的涟漪,去感悟生活的真谛。家年轻时给了你无数次的接纳和包容,家老去时仍以另一种方式给予你温暖和启示。
家是什么?家是仁慈的养育与关爱,家是理解与接纳的港湾,家是涌动的亲情,家是难以割舍的眷恋。
梧桐和草茎在风中摇曳,天色渐渐变暗,巷口时而响起电动车驶过的声响,车和人消失在一街的轻尘里。在穿越与感怀中,你和老屋似乎都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学会与生活和解。
挥别老屋,目光和心都是湿漉漉的。路灯亮了,你蓦然回过神来,转身朝巷口走去,谁的手机里响起电视剧《夜隼》主题曲,“我要穿过这泥泞,把黑暗看清再次远行,擦亮这黑夜般的眼晴。”歌声飘进耳朵,感觉特别深沉动听。


1
没有一种感情可以与时间抗衡。无情的岁月能冲淡一切悲伤,抚平所有的伤痕。父亲撒手人寰已经六年了,我已经从当时那撕心裂肺、丧魂落魄的悲痛中苏醒。我日复一日地为生活奔忙,身陷在无尽的烦乱之中,父亲的音容笑貌已日渐远去。岁月就留在老屋那褪色的天花板上,回响在小巷那青苔斑斑的石径上。这不大像我们无数次温情脉脉地说到的人世,黄昏里朦胧的灯火中,黎明时依稀的光亮里,不知有多少躯壳在这里托生,然后又匆匆消失。化为袅袅的青烟,或风中的一声叹息。
又是秋天,阴雨连绵。父亲的身影不断在我梦中、眼前闪现,潇潇的雨丝扯出了我悠长的思绪,禁不住对父亲平凡而坎坷的一生思量不已。父亲于1928年阴历9月28日出生在鄂西北一个相对富裕之家,求学期间萌生了向往光明、追求进步的思想。1949年7月,正在邻县中学读书的他,背着父母和新婚妻子,毅然投笔从戎,追随南下的大军一路呼啸前进。先在广西十万大山剿匪,后调中南军区政治部工作,任电影放映员、文化教员等。他仪表堂堂,能写会画,躬逢开国伊始,百端待举,求贤若渴,他有着尽情驰骋的广阔天地。然而,福祸相依,他只是凭朴素的感情和一腔热情干事,对人事的复杂和微妙浑然不觉,还有些孤傲和清高,引起同事的误解和不满。他受不得委屈,又不善于沟通,思想上颇有抵触。提职时他被冷落,情绪一落千丈。战友的爱与家室的矛盾更是雪上加霜。于是他心灰意冷,天天闹着转业。1955年12月,在领导和战友们的惋惜声中,他转业回老家参与组建县电影放映队。从此,他爬山涉水、走村串户巡回放映,在那文化生活贫乏的年代,为人们送去宝贵的精种食粮,一干就是一辈子。
2
六年的军旅生涯应该而且完全可以为父亲一生奠定基石,可惜阴差阳错,闪光的一面成了黯淡的经历,他由一个弄湖儿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参与者。有次,我到县人武部去查父亲的档案,军事科科长了解了他的经历后,感叹不已,情不自禁地说:“他要是莫闹着回来,前途不可限量。太可惜了!”他在部队的表现应该说是出色的,小时候我多次玩弄过他荣获的奖章和纪念章,可惜在那动荡、艰难的年代,大家都没把它当回事,多次搬家时已遗失,想起来都可惜。父亲对那段经历不常提及,但对军人具有天然的好感和信任。在他不多的阅读中,除了古典小说就是军旅作品。高中时我读陆柱国的小说,父亲看到后十分高兴,言语中流露出对过往岁月的无尽怀想。下乡放映时,他总爱在烈军属家中落脚,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在春节时为他们写春联,自编自画拥军爱民小幻灯。我知道父亲还有一个深藏的心愿,那就是希望我长大后去当兵,接着走完他没走好的军旅路。高中毕业后我选择了深造,父亲总有一丝遗憾。
父亲转业到地方工作后,家庭出身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在那个遥远、闭塞的山区小县,人与人之间经常为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相碰,出身问题成为有些人信手拈来的靶子。他不曾获得与其资历、能力、实绩相称的职务,一生中最高的头衔是电影队长,顶多相当于生产队的小队长。在我幼小的记忆中,一有风吹草动,父亲准跑不了。“文革”中他作为保皇派受到毒打,先是被关进黑房子,后来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
经过命运的颠簸和逆转,父亲对功名利禄看得很淡,对已对人宽容和豁达。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接人待物诚挚实往,不卑不亢,从不曲意逢迎。这样的性格和为人,在那充满势利和算计的环境中,吃亏和委屈在所难免。父亲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什么事都无言地扛着,很少表露和发泄。血气方刚的我却深感不平。有一次我曾经指责他太窝囊太无用。现在想想是多伤父亲的心,又是多么幼稚。实际上父亲心中的苦闷堆积如山,劣质烟抽得很凶,红薯干酒一日两顿。父亲同母亲吃力地呵护着他们的孩子,当是很不容易了,又能要求他怎样呢?日子并不像我们一样看重自己,我们所置身的环境所能给予我们的东西,是可怜的有限的,因而是琐碎而艰辛的。父亲,今天当生活的严酷在我青春的额头上姿意雕琢,当疾病,衰老、孤独在我的日子里荧荧闪烁,当忧伤的泪水不时淤塞了我走向大海的步履,我才真正读懂了你,读懂了你坚强的无言,你无言的坚强。生活告诉我们,必须承认无法克服的人性缺陷,必须学会忍耐和退让,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各有各的脆弱和局限,不可以让无法排解的个人情怀削弱我们的神经。不要轻易向人展示自己的脆弱和疼痛,那除了让伤口发炎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听天由命,自暴自弃。我懂事后发奋读书、刻苦钻研,与早年的经历不无关系。
3
父亲有点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母亲生下三个女儿后,父亲脸上挂不住了。我的出生令他喜形于色,深感欣慰,恨不得把我放在掌心里,拴在裤腰上。那时,正值饥馑后期,家境又不好,全家人一日只吃两顿饭,只有我例外。也许母亲怀我时营养不良,我儿时饭量很小,而且常常不知道饿,所以我没能继承父亲那高大魁梧的身材。怕我遭受灾祸,他们把幼小的我打扮成女孩,扎着小辫子,穿着花衣裳。我成了全家的中心,父亲外出放映,母亲夜以继日地缝纫挣钱,照护我就成为大姐、二姐的天职。
父子情深。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每天晚上,即使刮风下雨,即使深更半夜,只要父亲没落屋,我都坚持不唾,也不许关门,一家人只好陪着。我粉红的小脸紧贴着父亲胡子拉碴的脸,听他讲着故事入睡。在哺育我们的过程中,父亲也尽情享受着生活的温情和甜蜜。
父亲从不以世俗的标准看待儿子,不管是舒心还是烦心之时,他从未流露出对我的菲薄和失望。他不稀罕儿子做好大的官、发好大的财,他认为只要走正道,尽力做事就行了,知足常乐。他总能替人着想,不难为别人。一次在同父亲相坐品茶时,见我有些忧悒,耄耋之年的父亲喃喃地说:你若是有点背景,若是别人的孩子,若为人圆滑点,早就不是这个样啦!父亲,你的理解和鼓励令我深感宽慰,我真的好感动。那段时间正是我人生路上一段艰难的日子,诸事不顺,几乎所有的门都对我关闭了,我几乎看不到前途的一丝光亮,剩下的只是生存。我被生活遇到墙角,我有些怀疑自己,又不知如何是好。父亲,你的胸怀,你的善良,让我重新振作起来。
这些年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面对斑驳陆离的社会生活,开始失去宁静和耐心,被膨胀的欲望所支配,坐卧不安,心烦意乱,说话失态,办事失度,动辄恶语相伤,宽容心几近崩溃。相比之下,经过战争洗礼和严酷磨难的父亲那一代人,倒是显示出了坚强的人性力量。他们无疑掌握了生活的真谛,既能善待自己,也能宽容别人。的确,在这个充满生存焦虑和优劣竟争的时代,只有宽容才能生存。
辛劳一生的父亲到了颐养天年时,单位效益每况愈下,退休费不能按时、足额兑现,这使他总想帮衬儿女们一把的心思每每受挫。儿女们都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只有孝敬父母的义务,哪能再依靠父母呢?可父亲总想着子女们,生怕我们饿着冻着,经常从牙缝里省点钱,为这家买个电饭煲,为那家买辆自行车,他忘情地做着这些,谁也劝不住。
参加工作后,我不知在穷忙些什么,很少对老人嘘寒问暖。看着父亲日渐衰老,腰弯背拱,步履蹒跚,我意识到老人的时日不多了,星期天我就带着妻儿回家陪伴他。高血压、心脏病迫使父亲不再贪杯,父子俩就喝茶闲聊。父亲对眼下社会道德水准的下降颇有微词,对于如何根治他有自己的见解.
4
我的儿子出生后,父亲像当年得到我一样欢喜。他和母亲一个抱孙子,一个打下手,忙得连上厕所都一路小跑。
儿子半岁时,正处在青春期的弟弟因心情烦躁,为一件小事同我发生争吵,吓得儿子号啕大哭,父亲十分恼火,说你们都给我滚!这本是一句气头话,不能当真的,可妻子较真,她捡拾捡拾,抱着儿子就走。当时天都要黑了,父亲不知如何是好。我有点冲动,说了父亲两句,这是我成年后唯一一次数落父亲。他平常很在意我,因此我的不满令他难过,就像真做错了什么事。此后两个多月我们没有回去,父亲对孩子牵肠挂肚,又不好往这儿走,他和母亲黯然神伤,一时很失落。突然无事可干的父亲就经常在街上转悠,给孙子买不烫手的小碗、小缸子和一些玩具。二姐怕父亲孤独,好说歹说把他接到襄樊家中,好茶好饭待着。可父亲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茶饭不香,勉强住了两天,就硬是回来了。等再见到父亲,陡然感到父亲老了许多。
隔代人亲,孩子为风烛残年的父亲带来无限欢乐。孙子上幼儿园时,他每天接送,雷打不动,别人偶尔找他打牌、下棋他都不应承。临近年关,父亲带着孙子满世界跑,一会儿买回两捆葱,一会儿割回一块肉。他始终走不出物资短缺的阴影,年货办得很早,什么都买,以至于后来发现什么都买贵了,临近年关,还要便宜些。
父亲和母亲生活一贯节俭,有什么好吃的总是首先想到我们。临走的前两年,父亲腿脚不便,眼晴也有点不好使,还经常硬撑着骑自行车为我们送馒头、水饺等等。我们住三楼,父亲不上去,喘着粗气站在楼下喊孙子和我的小名。我们接过东西,要他上来坐一会儿,他总不肯,默默地走了。多少次,望着父亲老态龙钟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暮色中,我眼中噙满泪水……父亲,你过于局促了,你总怕麻烦别人……没有的事,父亲……
就在儿子苦苦寻觅一条生路时,父亲熬不住了,他走了,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原谅了人世间所有的不对。我把父亲搂在怀里,千呼万唤,他再也不理我们了。世界在我眼中破碎了。我找不到路了。我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从此我再没有可以倾诉委居倾诉痛苦的最好朋友了,从此我再没有疲惫时可以依偎的大树了,也再没有人在十字路口给我予光明的指引了。
父亲没有想到自己的归宿来得如此勿忙。我把他余温尚存的遗体搂在怀里,看见他眼角的泪滴久久不干,他肯定有好多话来不及交代。那几天他的眼泪总不干,这应该是分别的前兆,可我们都粗心大意了。如果他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一定有话要对儿子说。你这个忠厚、善良的人,一定会说你不欠谁钱,谁人对我们有恩。你会把最好的朋友介绍给你的儿子。你对他们说,这是我的后人,将来遇到什么难处,请你们顺手帮一把。
我们把他的骨灰安放在长满松柏的山坡上,把他送入墓穴,一锹锹把土填进去。在他坟头摆上祭物,为他烧纸,送他到另一个世界。我相信他不会走远,他依然在另一个世界守护着我们。我眼晴一闭,就看见他站在我身后,我听见了他的呼吸,闻到了他的气息。也许有一天早晨,他会悄然推开家门,手里拎一把青菜;也许有一天,我会在异乡的大街上碰见他,我对他说,父亲,咱们回家吧!
他的脚步踏遍全县的山山水水。莺飞草长,沧海桑田,他像尘土中的沙粒,没有人再说到他的名字。那年我在全县最偏僻的山村扶贫,翻山越岭中在一个贫寒的老党员家中歇脚,当我说出我是他的儿子,白发老人很快想起父亲,他拉着我的手热泪盈眶,久久不放……


你寂然走在东门街斑驳的街面上。
《湖北省谷城县地名志》记载:“东门街,东西走向,长430米,宽8米。石花镇、东门街居委会驻地。”《石花镇街道图》标明,东门街北起“老(河口)白(河)公路”南至“石花大桥”,呈一个不规则的“u”形。
自打年迈的母亲送到这里的“夕阳红”,你无数次走过这条街,一到礼拜天,先搭乘县内公交,经过沿途七八个站点,行驶一个小时抵达终点。终点站在位于老白公路路边的镇汽车站门前,繁华而拥挤,一下车就有电动车主招揽生意,你就快速折向路对面,左拐即步入东门街;再走过150米快到桥头时,右方出现一个牌坊,抬起头即看到上面镌刻着斗大的三个字“东门街”。记忆中的东门街主要指东起石花大桥桥头、西至西河街这一段滨河的老街。
母亲仍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见面总说,四儿,你来了,刚开会?你哑然地点点头,默然地坐在床边,和她说上一阵话,或者默默地望着她,抑或开杯茶递给她。母亲惊诧儿子的苍老,总说四儿,少操点心,免得掉头发。你郝然一笑,心想凡夫俗子能操多大心,无情岁月摧人老,时光无情罢了。
母亲一生要强,靠缝纫手艺和父亲养大五个子女,恩德自不待言。但她头脑简单、率真任性也把一些事情复杂化,导致父亲过早离世,也使儿子仍受困扰。想着这些恩恩怨怨,无不令人充满无奈和悲叹。但忠厚善良的父亲终其一生对母亲没有一句怨言,他们相濡以沫、甘苦与共,父亲尚且如此,作为人子,夫复何言?父母对子女的哺育是不计功利的,这在父母这代人身上表现得最为充分。在你成长的过程中,父母表现出最大的宽容和耐心,从不报怨和放弃,他们总是等待,等着儿子走出迷惘轻狂。这一点今人恐怕很难做得那么好,包括你自己。
仲夏时节,来往行人不多,商户们坐在门口朝行人张望,一种本能的打量,没有望客上门的急切,反而有一份淡定和悠闲。商户多是远乡近村的农民,为了孩子上学而在此落脚,学生读书是主要,钱挣多少在其次;或者是早年外出打工者,手里攒了些钱,为了照顾家庭老小而在家门口盘下店铺挣点活钱,原本没有多大奢望,图个稳定和自在而已。
远远飘来筷子兄弟的《父亲》,若隐若现,就像掠过脸庞的风一样,让你紧缩的心有所舒展,连带着想起什么?却下心头,又上眉梢,欲言还止。
街道上铺着鹅卵石,鞋跟与石头的每一下接触都生出咚咚脆响,将一种沧桑感以震颤的方式传导进耳鼓,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抒情气息,不绝如缕,似近又远……这个瞬间,你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朋友。你们,曾经很长时间镶嵌在彼此的生活中,成为一段逝去时光的温婉见证。后来,你忙着赶路忙着经历忙着成熟,尽管生活在同一个县境,但平日里不能相见,似乎也无意相见,飘落在各自的日子里,既湖海相忘,又时而想起,总相信聚散有时,一切随缘。迟疑不决之间,三十年过去了,一个个白天和黑夜,多少念头浮现又隐去,隐去又浮现,揉搓着人的衷肠,追逐着人的匆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是你出生的地方,这里那里零落着童年的记忆,沧桑而荒芜,尽管漫长的岁月早已将过去变得面目全非,但这街的走向,街道左右的巷子以及街下边的那条河仍然大致如昨。你竭力在头脑中搜索远去的童年,电影院,东风小学,龙王井,药铺,杂货铺,新华书店……这些留下你童年欢乐和和眼泪的去处,这些伴随你走过童年蒙懂岁月的见证,别来无恙?
《谷城县志》记载:“石花镇原名石花街,位于县城西部19公里之石溪河汇入北河处。因地扼鄂、豫、川、陕古山道要冲,清时曾设巡检司署,民国时设‘县佐’。该镇以商业繁盛著称。民国时期,全镇有老街、东门街、新街、西河街、东河街和苍台街等6条街道,总长2300米,街道建成区面积约0.8平方公里,房屋建筑面积约37万平方米。”六十年代末,随着二汽落户十堰及红山机械厂等三线厂矿落户谷城西南,石花街益加繁华,车辆来回驶过,行人熙熙攘攘,旅社饭店响起南腔北调。市廛喧嚣,不绝于尘。
但居民的生计并不轻松,为了营生,隔壁的李大伯拉着板车跑河南贩运红薯干,王叔叔起早摸黑到西南山区打柴,就在你长身体的时候,因家大口阔,父亲又好朋友,每天只吃两顿饭。母亲就恨活少,不是站案板裁剪,就是伏下身子踩缝纫机,饭都顾不上吃,以至于患上严重的坐骨神经疼。
可这些并不耽误你童年的快乐,除开蹭电影,就是到河边翻石头逮螃蟹,堆沙包看着过河的车荡起的波浪把它冲垮。家里穷,没有玩具,你就把靠背椅系上绳子当车子拖,沿着东门街来回跑,把家里的椅子挨个拖得后腿短去一截,一坐上去就人仰椅倒。有一次正拖着椅子跑,不远处花炮厂发生爆炸,震耳欲聋,浓烟四起,你骇得挣断绳子拨脚就往家奔。
就在你把自己交给一面草地、一条河流、一截巷弄,尽情撒欢、尽享童趣时,变故突然而至。1971年,七岁的你随家下放,被一副板车拉到了30里外的一个小山村,那个离公路10公里的长长的山冲,阻断了你了望原野的目光,那些年你怎么走也难以走出去,直到1979年通过高考才离开那里。生活艰辛而坎坷,你鼓足勇气翻过高坡,原以为一马平川时,却原来是另一次跋涉的开始,又一个远行的起点,新的困厄又接踵而至。如果你知道前方的路如此荆棘载途,你会不会还愿意往前走?不过你愿不愿意都无关紧要,无论风和日丽还是风雨交加,还不是都得往前走。况且,诗和远方,谁能拒绝内心的召唤?
石花镇是全县两个县辖镇之一,常住人口众多,镇电影院当年仅次于县电影院,隔三岔五就有放映,是大人小孩眼热心跳的所在。你家住在电影院斜对面,音响听得很真切。听到响动,你的魂就跑了,慌着挣脱母亲的看管往外跑。当时只有五六岁的你特别爱看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海岸风雷》《宁死不屈》等,看了一遍又一遍,总是看不够。真要跑出去了,母亲也只好作罢,她太忙了,哪能跟着你屁股后面?你随着散场的人流钻进屋里,沉浸在电影情节里,兴奋莫名,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如今,电影早已散场,空留余音让人怀想。
东风小学仍然书声朗朗,你出生的六二年正值困难时期,父亲要上山下乡放映,母亲忙于缝纫,没有条件上幼儿园,又无人照护,于是在不足六岁时家里就把你送到东风小学。没有启蒙教育,年纪又太小,老师讲的课似懂非懂,害得你数学英语基础很差,后来尽管依靠自己努力钻研有所补救,但文史哲上来了,英语仍相差甚远,以至于报考研究生时拖了后腿,影响不可谓不大。
龙王井尚在,井台上还雕刻有“龙王井”三个字,已弃之不用,只是作为一个老物件保留而已。当年一街两巷的居民都在这里打水,井面较宽,水井很深,早晚时候,井台周围人群汇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由乡井到乡亲,同在一个井里吃水,能不唇齿相依、守望相助?到了夏天一走近老井就觉得有一丝凉意。每次从井边经过,望一眼深深的古井,就心惊胆战,免不了产生敬畏,并进而对传统产生敬重,对故土产生依恋。有人打水时一不小心,把挂在胸口上的钢笔掉下去,心疼无比又无可奈何,只好等到师傅淘井时打捞。
沿着街心往西走是中药房,现在仍是药店,感觉开间小了些。当时药房里面有一张深褐色的条椅,供人歇息。对面是黑亮的、长条的柜台,柜台后面是宽大的暗红色的药架,分布着一个挨一个带着铜环的抽屉,分门别类装着各种药材。药架上面搁着一只只瓷坛。你曾好奇地进去过,踮起脚坐在条椅上,看见一个削瘦的老爷爷戴着眼镜,瞅着药方拨打算盘,嘀嘀嗒嗒嘀嘀嗒,紧一阵慢一阵。他抬起头,目光透过眼镜斜斜地瞥过来,你一阵心慌,溜下条椅就往外跑。
杂货铺与中药房挨着,柜台上摆着一排玻璃瓶,里面装着各种点心,每次由此经过,都能闻到一股香甜,让人口舌生津。一家人早上卖饿,母亲给姐姐两毛钱,路过杂货铺时买一个蛋糕,这是你独享的待遇。由于长时间不吃早饭,那时你的肠胃很差,不知道饿,但那蛋糕鲜美的味道已经沁入味蕾。后来你想方设法想买到小时候吃过的蛋糕,味道却相去甚远。
顺着杂货铺往前走便是新华书店,在乡村上中学时,你曾翻山越岭到镇上新华书店为学校挑书,把书装好捆好,站在书架前翻看小说,爱不释手,在身上搜来摸去,凑够六毛钱买了本《淀上飞兵》,尽管饿着肚子挑着书回去,但买书的快乐抵销着饥饿。这本书在同学们之间借来传去,伴随你从中学到高中。它让你加深了对电影《小兵张嘎》的理解,并对白洋淀十分向往,后来路过保定,好想下车到白洋淀一看究竟。书店不知何年已改换门庭,在小镇日渐扩张的身躯上,萎缩成细小的筋脉,稍不留意,便会擦肩而过。你打量了几次,才看清方位,禁不住投去表情复杂的一瞥,似在向青春致敬,也像在与童年告别。
长途跋涉,寻寻觅觅寻寻,这中间,你一次次失去自己的天地,又一次把把它找回来,从藏在父亲身后到独自面对,从亲人为你引路到失去父亲和大姐,往事如烟,遥遥而过,于是便有这故乡的上午。
一个又一个晨昏,一段又一段往事,早已收进时间幽惚的暗处,此刻随着脚步的回归,似真如幻地重新在眼前晃过。你拿出手机站在街头巷尾拍照,在揿动快门的瞬间,将内心的潮汐一并按进画面。一阵凉风从巷子掠过来,像上帝的手抚摸疲倦而疼痛的周身,给你一种爽朗的快意。这些年来,生活的惯性让你不知不觉地也加入某种追逐,你远不是种子选手,终有一天,在匆忙的奔走中,突然感到气短胸闷、脚步虚弱,这时你疼痛的身体让你生出一种渴望,渴望回到当初出发的地方,和那些远去的事物亲和,将生命的根脉、将自己的内心看得清楚。想想儿时的童真、青春的质朴和故乡的养育,还有什么重负不能放下,还有什么纠结不能解开?
白昼正溽热而喧闹地展开,来往行人多了起来,你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清醒。或许,在进入东门街的一个个瞬间,它古老的节奏和深邃的宁静,已将你的负数归零,重新调整到从容不迫的状态。船的力量在帆上,人的力量在心上,只要初心不改,矢志不渝,就一定能抵达新美的彼岸,更好地守望心中的东门街。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到了,心怀感恩、感动与感激的人们,自红尘和劳累中走向一座座墓碑,蒙尘的面孔与心灵,接受泪雨纷纷的洗礼。
清明节是中国人祭奠祖先、缅怀先人的日子,是中华民族认祖归宗的纽带,也是远足踏青、亲近自然的仪式。
过去每年的清明,父母都领着我们郑重地去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上坟扫墓,及至父母老了腿脚不利索了,任务就落到我身上,他们老早就念叨,生怕我搞忘了。对此我不甚理解,心想善待人生应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人死灯灭,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没有多大意思。直到感受到老人们口传身授中沉甸甸的分量,才逐渐认识到一代又一代人传承下来的清明节,是长在我们心底的根,是深植在记忆中的思念,是精神上绽放的花朵。
见多识广又崇尚传统的父亲告诉我:祭祀、踏青等习俗,来源于古代的寒食节,寒食节不生火吃冷食追悼亡者,清明取新火踏青出游。唐代以前,寒食与清明是两个前后相继的不同节日,前者怀旧悼亡,后者求新护生。宋代以后,清明与寒食合而为一,清明将寒食节中祭祀风俗收归名下,明清以后寒食节渐渐淡出节日系统,春上只乘下一个清明节。可见,清明节是几乎所有春季节日的演绎与升华,具有十分丰富的文化底蕴。
而今,父亲离开我们也已经十年了,故园野鹤,岁月偷偷流走许多;荷塘残月,缕缕哀愁萦绕心窝。每年的今日,我都要带着妻儿来到他芳菲凄凄的坟前,送上后人无尽的思念。
清明,是父亲的节日,是许许多多和父亲一样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人的节日。父亲走了,他踏上了另一种旅程。他活在儿子的血脉里,活在他深爱着的亲人中间。此刻,天空比情人的低语还要阴沉,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悄无声息地进行,父亲接受着我们的祭奠、仰望与追忆。哲人说:没有墓碑,就没有朗诵者。回想父亲的善良厚道、吃苦耐劳,想着他的恩德他的艰辛,一股热浪遽然滚过周身。我愿赤裸着双脚永远亲吻他安息的葱绿的土地。今天,我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但我不会忘记当初的出发。面对父亲的墓碑,我不仅有沉郁的呢喃,还有奋发的豪迈。我要把握好每一天,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办事,善待母亲。每次扫墓归来,我都觉得释然和旷达了许多。
由此我想到,清明节与中华民族重视孝道、慎终追远的民族性格直接关联,体现了感恩、不忘本的道德意识。它有助于在古人与今人、此岸与彼岸之间建立和谐的代际关系,进而促进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清明节无疑具有广泛的民间根基。正因为如此,清明节已正式被纳入法定假日。
清明节,留住中华文化的根,守望我们的精神家园。


——送别母亲
1
亲情经不起太长等待,诀别就在转瞬之间。生活的纷繁奇诡没法揣测,就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2019年12月25日上午,突然接到主治医生通知,母亲已于早晨心脏停止跳动。
我正在参加县政协全会,原准备等会议一结束(第二天上午闭幕),就赶到医院专心陪伴母亲,万没想到母亲等不住了,衰老和疾病耗尽了她仅有的能量,油尽灯灭。到了什么都得放下的时候,我立刻请假往十公里外的县二医院赶去。
母亲今年93岁,四年前因股骨骨折行走不便,仅能扶着椅子慢慢挪动,两年前基本失去活动能力,近一年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早先由姐弟四人轮流抚养,后来送到石花镇夕阳红敬老院。夕阳红是县二医院创办的医养结合养老机构,服务周全、收费合理,对我又要照顾母亲又要上班的难处十分体谅,母亲能放在这儿让我松了口气。
尘世多变,尘缘苦短。今年春上以来,母亲状况大不如前,有几次不吃不喝,医院打电话叫我去,我把母亲推到对面医院打了两天吊针,情况好转,能吃点东西,总以为母亲生命力仍像以前一样顽强,过两天就挺过来了。护工看到母亲奄奄一息的样子,担心地说你老妈快了,说这话时是清明前,我不以为然地说老妈生命力顽强的很,去年春上也是这样耷拉着头,眼晴都睁不开,过了清明又好了。莫担心,等过了清明情况就稳定了。确实,母亲度过了清明,迈过了“五一”,迎来了“十一”,心存侥幸地想她还能度过新年。谁知这次母亲是真的不行了,她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星期天在医院的照护竟成永别!
作为长子,父母把我看得很重,竭尽全力给我提供较好的生活成长环境,在饥一顿饱一顿的贫穷日子,家里人早饭基本挨饿,却给我买根油条或买个鸡蛋糕。到了父母年老体弱、需要陪伴时,我却只顾忙自己的事,很少陪伴左右。
父亲去世前住院,我正忙于党校开班文字准备,中间抽空儿去探望,他总是说你工作忙,去忙你的吧,催我走,他是因一口气接不上、恰逢这时换氧气、心脏骤停而走的,这让我十分自责和难过,好长时间难以平静。
我把对父亲的歉疚倾注在母亲身上。母亲生活自理困难后,我先后两次把她接到家里照顾,一住几个月,给他洗脸洗脚,照护她大小便。母亲隔段时间就一连几天不解大便,这时就得借助通便药,疏通后第二天又会拉稀;她小脑萎缩,大小便经常拉在裤裆里,得换几盆水洗。洗完后往往累得出汗,看着不大会下力的自己做着这些,我一度沾沾自喜。
母亲晴天时精神较好,阴天时精神差,容易犯糊涂,不怎么配合,经常把张三给的东西说成李四,把李四做的事说成张三,还好把用过的手纸到处塞,有时忍不住说她一句,她立即给顶回来,并指天指地地发誓,搞得我很累很难受。冷静下来一想,这是母亲大脑不由自主所致,是不能计较的。但母亲在头脑清醒时,却能顺着子女们的意思说些讨人喜欢的话,讨好子女,联想到她一辈子不服软的要强性格、一点就着的刚烈脾气,这该是多么不容易、多难为自己啊!由此看出母亲的善良,母亲对子女们的慈爱,想想都让人辛酸。
母亲兄妹八个,截止目前除两个小的外,都先后离世,她在兄妹中算是长寿的。但一想到母亲临终时自己没在她身边,心里隐隐作疼。好在她一直得到较好治疗,临终时护工大姐守在她身边,又些许得到安慰。
那次母亲在轮到我赡养时,正值冬季,天气寒冷,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后,她一个人在家,我给她买了个播放机,能连续播放电影电视。她喜欢看老电影、听戏,我就买卡,让她一个人在家看小电视消磨时间,免得她乱动跌倒,也免得她打瞌睡。好多次我回来,播放机仍在播放,母亲仍盯着播放机。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怕她冻着,就把电暖器放在旁边。不开电暖器怕她冻着,开了又怕电失火,人在外边心里忐忑不安。直到下班回来,打开门看到安然无事时,才长长地松一口气。
冬天天黑得早,每逢天擦黑,还不到下班时间,或者临时有事不能抽身时,对着窗外越来越浓的暮色,总是满心忧虑。每次走时与母亲打招呼,她总要强说你上班去,我没得事;而每次回家,门一推开,母亲见到我总是笑眯眯地说四儿——回来了——这时,我好想大哭一场,是心疼,也是难过,为母亲,也为自己。
我上班前必做的事就是搀扶母亲喝水、解手,下班后第一件事是搀扶母亲解手。母亲每天晚上睡得早,给她冲杯豆奶、吃块面包或烤红薯后,就给她擦洗,照护她睡觉。母亲躺下后明显感觉她一身轻松,又一天总算过去了,无疑也是我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
看到母亲依恋的目光,看到衰弱的母亲力不从心、一脸无奈时,总令我想起时光的转换,想起肩上的责任。小时候我们是母亲的孩子,母亲百般呵护我们,如今母亲是我们的孩子,需要儿女们呵护。
2
母亲的遗体移送到县殡仪馆,亲人们送她最后一程。
我分别通知母亲这边的亲戚们,这是必须的礼节,对于外地的老表则表示来与不来要以工作、安全为重,不必拘礼。母亲年纪大后与亲戚们来往不多,她喜欢安静,个性又强,这点上我随她。母亲终其一生没过一个生,她七十岁时大老表曾表示要给她过个生,我征求母亲意见,她没有这个意愿,我就没有张罗。不是舍不得花钱、出力气,只是对那种热闹烦忧不以为然,我以为让生日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最好,此即“忘生”,自己很轻松,别人无负担。当然在人生的一些节点上“过生”未尝不可,这世上许多事在可有可无之间,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顺其自然总是不错的,“故过犹不及,有余犹不足也。”
我跪在香炉前烧纸、进香、磕头,然后静静地坐在母亲遗体旁守灵,时间终于定格,那些急切的一个个白昼和黑夜,那些忽而汇聚忽而散去的忙碌的人流,那些困扰自己的尖锐的问题,一时间都遥远了,哀乐低沉的回响,寒风嗖嗖地袭来,一桩桩往事、一个个片断涌现又隐退,心里空荡荡的,周身疲惫。
家人、亲戚在殡仪馆后面右当头餐馆就餐,这种环境哪里吃得下、喝得尽,草草拣了两筷子菜、扒了两口饭就不想吃了,拿了一瓶酒,只消了半瓶。吃过饭坐了会儿,二姐夫劝我回去休息,说明天事还多,他留在哪儿。于是安排二姐夫、三姐、弟媳、儿子儿媳值班,我便坐车回家。
母亲去世后,直到此时我没有哭出声,似乎认知出了问题。晚上回去,整理母亲住院的条据时,看到医保证上母亲的遗容,冰封的心终于苏醒,禁不住失声痛哭。母疼儿是天性,儿疼母亲是人性。母亲勤劳要强的一生,母亲抚育我的艰难付出,动荡岁月里母亲对我的呵护担忧,母子朝夕相处的一情一幕,如此清楚地汇聚、交融,让我悲伤让我痛。
我家原来在城关,后来父亲在石花镇任电影放映员,就在镇电影院对面租了一间房,家就搬了过去,母亲在石花生下我和弟弟,以缝纫和父亲共同维持一家大小的生计。70年代初母亲、二姐、三姐、我和弟弟五人下放到集体捌大队(大姐中学毕业后作为知青已经下放),备受劳顿艰辛。
初中时母亲走十几里山路找小爹小妈让我在他们那儿食宿,他们是认的自己,住在学校附近,对我实心实意,如同已出。正当任性、好使性子的当头,可在小爹小妈家我过得很顺利、很愉快。
暑假,母亲翻山越岭把我送到三十里外的五爹元爹那儿,让我在那儿度过炎热而漫长的酷暑,连续两年都是如此,母亲费尽心思为我创造成长环境。
有两年春天,我发烧不退,昏昏欲睡,吃了“赤脚医生”开的药不见好转,母亲就带信找父亲回去,把我背出十里山冲,用自行车把我带到县城诊治。说来也怪,到了城里,父亲把我带到城关医院一老门诊,喝了老中医开的一点水水药,病就好了。
冬去春来,我们终于结束颠沛流离,生活重回轨道。返城后,父亲退休了,他和母亲终于回到久别的老街,在这里共同生活了二十年。我一次次地往返在单位与家之间,在父母牵挂的目光中更深地融入自己的生活。每次离家时,母亲总是站在门口望着我走,疼爱的目光伴随我走向风雨深处。
高尔基指出:“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母亲是悠长的岁月,暗自咽下苦水,默默承受压力;母亲是一艘承重的帆船,装满太多的期待和梦幻。一路走来,能承受的,她都承受了,能付出的,她都付出了。可一段时间,我却因为母亲说的句把话、办的某件事,而对母亲产生隔阂和疏远,现在想来其实谁也不好埋怨,这是一种性格的冲突,一种难以避免的局限性,能怪谁呢?怪只怪自己能力太小,怪只怪造化弄人。贾平凹曾说:“这世界有奇怪的现象,凡是太好的东西总是被忽略、被遗忘。对你太重要了太重要了,你反而感觉不到它的重要,母爱也是……”
人来到世间,作为人子(女)、人父(母)、人夫(妻),拥有相应的角色,承担相应的责任,父母在,尚有来处,父母去,只剩归途。父母是严寒中的火笼,是酷暑中的阴凉,是心之所依、行之所止。在大千世界,在我们身边的这份日子里,我们活着,只要有方寸之地,身躯就可以安顿下来,而方寸之心也可以留存下来。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有不绝如缕的乡恋。
生活的压力,考验母子情;孤独的天空,唤醒绵绵思念。
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我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一个孤独者,正如别人所说真正成为大人了!
往事依依成凝噎,此刻我好想对母亲说,妈——你的儿子能力有限,做得不够、照顾不周,还请你原谅——
哀痛之中,令人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这人世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也不知道这生命是怎样一种情形。
次日早晨天未亮我即起床赶去,到时天刚放亮,叫值夜班的回去休息。早晨刮大风,香炉边的棚子吹得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刮倒,我和二姐、弟弟赶紧抓住绳子、撑着柱子,用力把绳子绑在旁边的树上勉强系住。香炉火苗熊熊,害怕失火,赶忙用板子捂住,香炉前蜡烛被风吹熄,好在室内母亲遗体前还有一盏长明灯,手忙脚乱中我自言自语:老妈,你莫骇我们——,是自嘲,也是宽心。
亲戚们陆续前来吊唁,花圈簇拥着母亲的遗像。母亲亲切地面对众人,脸上洋溢着看开一切、乐对一切的安祥,安祥中流露出豁达。“大嫂舅母大姨”……平时各忙各的、很少走动的辈份各异的亲戚们,想起她的好,说着她的嘉言善行……
3
明天一早要火化安葬,拿着医院病亡通知找工作人员登记,办好手续,领到一张绿色封面火化证,随便一翻,扉页上印着一句话:“死亡是伟大的平等,也是伟大的自由。”落款是雨果。这段话对于此刻的我是一种莫大安慰,这句话印在上面特别合适,使火化这种令人生畏的冰冷有了几丝文化的温情。心里反复咀嚼这句话,获得一些安宁和释怀。
生死是人生大苦,但也是人间最大公平。我不是个孤陋寡闻之人,雨果著名的《悲惨世界》以及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在求学时期同样读过也看过,但他这句名言却是第一次读到,真有醍醐灌顶之感。联想到瞿秋白的名言:人之公余为小快乐,夜间安眠为大快乐,辞世长逝为真快乐,有异曲同工之妙。上网一查这是雨果对巴尔扎克的悼词,大作家巴尔扎克的死触动了雨果对生与死的思考,他从文学的情怀洞察死亡的终极意义,当然这句名言下面还有一句名言——。
在死亡面前没有贫富贵贱之分,没有强悍软弱之别,任何人,无论是显赫一时还是默默无闻,无论是一生幸运还是命运多舛,最后都要走向共同的结局,它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而当一个人辞世之后,再没有尘世的牵挂烦恼,所以死亡也是伟大的自由。
雨果的这两句名言,之所以对我具有特殊的启示和安慰,是因为我同时沉浸在丧失母亲和妻侄的双重悲痛之中。
2019年底对于我是凄风苦雨的时间,对于内弟则是遭遇塌天之祸的悲惨时候,是至暗长夜。妻侄焦启元,一个年仅25岁的血气方刚的青年,刚谈好朋友、准备婚礼,晚饭后在去单位的路上,因为骑着摩托接听电话、导致猛烈碰撞而突然离世。
焦启元老实本分,高中毕业后在武警某部服役。在部队入了党。退伍后在县直某单位上班。他工作踏实,为人实在,深得领导和同事信任。
焦启元头天晚上值夜班,早上回来,从上午睡到下午。同事过生接吃晚饭,傍晚他睡觉起来换洗一新,出门时把妈喊得应应地说,妈——我走的——他妈还叮嘱他说过细点……晚饭后骑着摩托赶到单位,谁知……
傍晚走时人还是好好的,仅仅过了三个小时,当父母接到电话、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已经不省人事,血肉模糊地躺在危重病室……
中年丧子——人生之最大不幸,猝然降临到双双下岗的内弟夫妇头上,他们顿时成为失独家庭,撕心裂肺,眼泪哭干。上天不长眼晴,这个噩耗显然超出他们所能随承受的程度,他们夫妇顿时失去重心,空前的沮丧和绝望,命运太残酷了,叫他们怎样活,叫他们怎样面对人世?。
这个惨剧同样超出我的经验所及,太不可思议,断难接受,令人惊悚和迷茫,但却是残酷的现实。一想到一个鲜活的年轻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真是欲哭无泪、肝肠寸断,我只好用“人死不能复生”、“老天爷要他去有什么办法节哀顺变”这样苍白的老话来安慰他们。这样的话的确太轻飘了,但又能说些什么呢?我在心里一遍遍默念,把一切交给时间吧,时间能慢慢平复巨创。
在医院急救室,面对浑身插满管子的启元,我没有掉眼泪;在殡仪馆,面对躺在冰棺中的启元,我也没掉眼泪,可在与朋友说起这惨剧时,我不由自主地痛哭起来。虽说“黄泉路无老少”,但不管怎样死神都不该盯着这个老实、善良的孩子。这孩子过于实在,特有礼貌,心地特善良,对同事怀揣一盆火,对工作全力以赴,这样的孩子本来应有个好的结局。他的路还很长,他的人生正待展开,没想到横祸飞来,年轻的生命在凛冽的严冬随风飘散。怎不让人心疼,让人痛彻心扉!
尚未从痛失妻侄的阴影中走出来,衰老的母亲又在我没有防备时匆促而去,心里堵着一道墙,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为痛失爱子的内弟难过,为遭遇不幸的人们难过,悲天悯人之情充塞心田。
“人是天地间的一道伤口”,突然想起这句话,“我们是上帝咬过的苹果”,紧接着又蹦出一句,然后一阵深深的叹息。
死亡是对人类的致命威胁,也是使人生变得更加清醒和富有意义的催化剂,也可以视为人类在完成苦旅后得以歇脚的“龙门客栈”。
不到医院不知道健康重要,不到墓地不知道生命重要。每次到墓地,驻足在一个个墓碑前,我会看看死者的生卒年月。在这里,突遇横祸、英年早逝者随处可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不断上演。每一个墓碑下都曾是一段鲜活的人生,都有一个令人叹息的故事。想着这些墓碑上记载的人生,体会这里花落花开的生生不息,个人的悲痛,会在看淡生死的从容中得到缓解。
面对死亡而珍爱生命,“自死反观生”,对生命才有更深的理解和敬畏。死亡暴露了生命的脆弱和渺小,也显示了其珍贵与神圣。
其实生命从一开始就每天面对死亡——疾病、灾祸、衰老时刻威胁着健康安全,谁也无法对自己的生命设定一个理想的长度,所以人生无常的感慨难免有之。人托生在世上,就如同一粒浮尘、一滴水珠,不断的承受和焦虑,不断的辗转与接受,这其中的经历与况味既是甜蜜的,也是很辛苦的,因此人之长眠某种程度上未尝不是一种苦难的终结、一种自然的解脱。
岁月锋利,是致命的利器,有什么比死亡更容易,有什么比倒下更有力?死亡孕育重生,倒下意味接力。大地深处储存的回忆和思念,是闪耀在苍穹的星星,照彻着黑夜,温暖了前程。
事物朝着时间的深处滑行,在命运的抽打下呈现出惊心动魄的不同结局,但最终都有归于沉寂的时候,这样一想,很多事情自可看开。
又是清明。清明和除夕前后,我在许多梦境里,此岸和彼岸出现穿越,相互交织,忽见离去的亲人们神情如故。梦里一草一木那样清新,人们言谈举止是那样朴实淡定,像你熟悉的一种心境,想必彼岸也如清明一样清纯、清朗吧。
生活无如果,天堂有童话。咀嚼雨果对于死亡的箴言,让人彻悟生命的短暂与永存。人是自然的一分子,来自自然,回到自然,在自然博大慈爱的怀抱中获得永生。好多亲人长眠在那里,想必彼岸不会孤单。
写这篇小文时,故乡正冲破疫情的阴霾,人们走出久宅居室,享受春天的和煦阳光和香甜气息,经此疫情,不少年轻人一夜之间成熟,不少成年人转瞬之间稳重,顿感把名利看得太重并非明智,对生死也有了新的体会,从而获得礼敬死者、尊重生命的自觉和责任。灾祸一次次擦亮我们的眼晴,令我们理性把握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而对逝者的怀念让心胸在回忆中感悟,在感悟中升华。
一场春雨一滋润,窗外的樱桃树一天比一天茂盛,苍翠的叶片在和风中簌簌作响,似乎母亲在那边正轻言慢语,与父亲、大姐,与爷爷奶奶叙说所见所闻。黑夜的尽头是永恒,祝母亲一路走好!祝逝去的亲人们一路走好!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